卿明答:“顯然,我是他最信任的人。”
兩相僵持,彼此好像在意念中交鋒了無數次,舞姬的眼神不忿:“你是他的兒子麼?”
卿明搖頭:“般若先生沒有子嗣。”
舞姬更加不忿:“哈,那老家夥,哼。”後麵又笑,隻是不似之前那麼瘋,倒帶著七分的痛心。
卿明道:“你不知他的近況,顯然般若先生逃出來後並沒有聯係你,因此大概不會是般若先生讓你殺人。可以你的人脈和能力,你完全可以雇凶殺人,或者教唆殺人,但你沒有,你是親自執行。娘子,我雖不算閱案無數,卻也能猜到七八分。什麼情況下,才要你以一換一去殺人泄憤?我想躲不過一個情字去。”
舞姬冷笑一聲:“那你可低看我一等。我若纏綿於男歡女愛,這瑤池仙樓也就蓋不起來。”
卿明搖頭:“情字不專指的是男歡女愛,姊妹之情、師徒之情,甚至於母子之情。”卿明說得很慢,他在一一試探。
果然,舞姬聽到後略有動容,可她似乎並不想將答案講出來,隻戚戚笑道:“你去探究背後的故事沒有用,你該問寫在卷宗上的問題。我大可以看在般若的麵子上告訴你,我殺何善是因他為富不仁,造孽無數。我自己也有點汙濁底子拿不上台麵,故而也不能晾在日頭下撕開他的偽裝。就這麼簡單。”
卿明點點頭:“娘子大義。時間緊迫,請娘子告訴我,你們五個分支存在的終極目標是什麼?”
舞姬聽過這一句,愣怔一刻,退幾步回去,好似在想什麼。卿明感到,自己那句話似乎說錯了什麼,被她抓到了把柄。
舞姬想了一陣,連連搖頭:“我猜到了!我猜到了!——你哪是他什麼最信任的人,你另有一重身份。哎呀,我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死到臨頭,我可算是清醒了一回,死了也賺了。”說罷,哈哈笑了幾聲,又低聲對卿明說,“小子,我再幫你一次吧。開州的據點是為定西郡而設的,定西郡拔除了,開州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卿明不懂她東一句西一句在說什麼,隻是努力記住她說的話。替阿珩問完,他又問一句自己疑惑的問題:“定西郡郡守李竺的外室,名喚書濤。她顯然是從你樓中被贖出去,李竺難道沒察覺到你的身份嗎?”
舞姬冷笑道:“你問反了。你怎麼沒想到,書濤是我苦心送在他身邊的呢。小子,你算很聰明了。真可惜,你不是他兒子。”
卿明大吃一驚,書濤和聽喬,通過名字就可看出來也許是舞姬的一雙徒兒。聽喬負責運營仙樓,而書濤卻遠赴定西郡去監視李竺。那麼李竺很可能也是通過書濤去學會開州這些技倆。難道二豐先生在被關押前,就已經布局了這麼多?
待要再問,卿明卻警覺遠方已經傳來了腳步聲,他隻得匆匆說最後一句話:
“娘子若有遺言,我定傾力去辦。”
舞姬笑道:“來開州若不看我跳舞,那算白來。你們既然來送我最後一程,我必不叫你們白走一遭。小子,瞧好了,這是我最後一舞了。”
說罷,她站在睡覺的席子上輕輕起舞。
才起了勢,嘉世就追了來。舞姬並沒有因嘉世的到來而分心,她全身心投入在舞蹈中,連阿珩都看得入了迷。
至今阿珩想起舞姬的舞蹈,仍好似進入了一種迷離幻境中,仿佛一想起她,腦海中不自覺就冒出千萬隻蝴蝶翩翩起舞。
雖然已經見過了舞姬本人,但在阿珩的回憶中,舞姬好似從不是真人,而是一個謎一樣的影子印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