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嗤笑一聲，雙手抱胸，圍著封不二轉了一圈，目光裡儘是鄙夷：“喲，趕考的？瞧你這寒酸樣，怕不是個冒牌貨吧！每逢大考，這京師每日裡不知多少人打著趕考的幌子招搖撞騙，我可不上你的當。趕緊走，彆耽誤我們做生意！”說罷，伸手便要推搡封不二。
封不二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書箱裡的書卷也散落了幾本。他慌忙蹲下身子去撿，眼中已有淚花閃爍，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當然，他不是因為自己的遭遇。而是因為世道的不公難過。
周圍食客的目光紛紛投來，卻儘是冷漠與嘲笑。
“這年頭，什麼人都敢稱自己是學子，怕是連書都沒讀過幾本吧！”一個腦滿腸肥的富商模樣的人剔著牙，咧著嘴譏諷道。
“就是，瞧他那落魄樣，即便真是趕考的，這等沒出息的書生，考了也是白考，回家種地去吧！”同桌的人附和著，哄笑聲在酒樓裡此起彼伏。
封不二緊咬下唇，手忙腳亂地將書卷塞回書箱，心中滿是憤懣與委屈。他自幼苦讀，本想著憑借滿腹經綸在科舉中一鳴驚人，為家族爭光，為蒼生謀福，可幾次三番考試，總是名落孫山，這一次，是他打定主意的最後一次考試。實在不行，就流浪江湖，當一個教書先生也好。
可……如今尚未踏入考場，便已受儘這般屈辱。
這讓他越發的覺得失望。
“難道我封不二真的沒有報效大秦，為蒼生謀福的機會嗎？”封不二看了眼蒼穹，眼裡閃過悲涼。
這時，酒樓掌櫃的聞聲而來，這是個精瘦的中年男子，三角眼裡透著算計。他上下打量了封不二一番，冷哼一聲：“哼，我這酒樓開門做生意，可沒閒錢做善事。不過，看你也怪可憐的，若你肯將你那書箱留下抵賬，我便讓你在這柴房過一夜，如何？”
封不二抱緊書箱，像是護住自己最後的尊嚴，決絕道：“不行！這書箱裡裝的是我多年的心血，是我科考的希望，萬萬不能給你！”
掌櫃的臉色一沉，惱羞成怒：“哼，不識好歹的東西！既如此，那你就滾遠點，莫要逼我叫人趕你！”說罷，一甩袖子，轉身便走。
封不二望著掌櫃的背影，又環顧四周那一張張冷漠、嘲笑的臉，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他仰天苦笑，心中默念：“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難道這世間便容不下一個落魄書生嗎？”可即便滿心悲戚，他心底深處那團科考的火焰卻仍未熄滅。
他拖著步子，緩緩走出酒樓。外麵寒風凜冽，如刀割般刮在他臉上，卻不及人心冷漠帶來的刺痛。街邊的攤販們見他走來，也紛紛投來警惕的目光，似生怕他會偷拿些什麼。
封不二滿心淒涼，隻想尋個避風之處。
“這位兄弟，”一個略顯溫和的聲音傳來，封不二抬眼望去，是一個衣衫同樣破舊但麵容還算和善的中年乞丐，“看你像是真遇到難處了，你這是要進京趕考？”
封不二輕輕點頭，歎道：“是啊，本想著一路順遂，誰知途中遭了賊，盤纏被洗劫一空，如今舉步維艱……”
中年乞丐麵露同情之色，從懷裡掏出半個硬邦邦的饃饃，遞了過來：“我這兒也沒什麼好東西，你湊合吃點吧，餓著肚子可沒法趕考。今年的這春天啊，冷。倒春寒嘞。”
封不二眼眶一熱，伸手接過饃饃，哽咽道：“多謝大哥，今日之恩，封不二銘記於心，若日後有出頭之日，定當湧泉相報！”
中年乞丐擺擺手，笑道：“什麼報不報的，都是落難之人，相互幫襯罷了。這京城啊，看似繁華，實則冷暖自知，你往後可得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