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薛裴習慣性地伸手揉她的頭發,可朱依依立刻往後躲了躲。
薛裴眼底有片刻的錯愕。
隻聽見她神情嚴肅地說道:“我有男朋友了。”
“所以呢?”
薛裴聲音很悶,再也沒有剛才那漫不經心的語氣。
“我們之間相處要有邊界感。”朱依依頓了頓又說,“你不要總是摸我的頭發,李晝看到不好。”
薛裴斂住了臉上的笑意,周身的氣壓也跟著低了幾度,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煩悶。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諷刺地勾了勾唇。
“行。”
“我那天說的話是認真的,”朱依依再望向他時,眼底已經再沒有從前崇拜與愛,“我那天說,我們以後儘量還是不要聯係了,這句話是認真的。”
薛裴沉默地望著她,沒說話。
朱依依剛轉過身,聽見薛裴在身後低聲說了句:“一定要這樣嗎?”
她回過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回答:“對。”
“一定要這樣。”
這個並不愉快的插曲加劇了兩人關係的惡化。
接下來的幾天,朱依依和薛裴形成了某種默契——能不見就不見。
他們都在極力避免出現在同一個空間。
朱依依一家去薛裴家做客,薛裴就找借口出門,薛裴要是過來串門,朱依依就回房間裡休息,偶爾迎麵碰上,隻要沒有家人在場,他們就跟陌生人似的麵無表情地擦肩而過。
有天早上,她剛起床,伸了個懶腰走出房門,沒想到薛裴就在客廳裡坐著,正直勾勾地看著她,她打了一半的哈欠就這麼咽了過去。不過薛裴也隻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連一旁的朱遠庭都感受到了這詭異的氣氛,聯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他大概也猜到了點什麼。
他姐肯定是和薛裴鬨矛盾了。
貌似還挺嚴重的。
—
聽說李晝媽媽喜歡在金桐花園附近晨運,春節這幾天,吳秀珍一大早就起床趕去金桐花園,想著能不能碰上李晝的媽媽,可以一塊兒坐下來聊聊。
經過這幾天,吳秀珍已經不指望朱依依會主動帶李晝過來了,一提起這事她總是推推脫脫的,沒個正形,吳秀珍也不是要逼著她現在就要結婚,她隻是想著剛好是春節,有個由頭大家一起吃頓飯,可以考察考察,看看李晝為人靠不靠譜。
吳秀珍說不動她,隻好自己主動出擊。
不料這幾天總是不趕巧,都沒碰上,反倒是回來的路上,碰見了薛裴媽媽好幾回。
這天,兩人又有說有笑地回到小區門口,吳秀珍說起她明天準備回鄉下探親的事情。
“我媽不肯來城裡住,說住不習慣也不適應,就盼著我過年這幾天回鄉下看她,我正趕著回家收拾東西呢,明天一早就走。”
薛裴媽媽一聽,有些感慨:“自從我媽去世之後,我都好多年沒回過老家了,都不知道現在鄉下變成什麼樣了,有時真想回鄉下看看,呼吸下新鮮空氣也是好的,隻是現在已經找不到理由回去了,家裡老人也全都不在了。”
這話說得吳秀珍鼻子都酸了酸,當下就邀請她一塊兒去鄉下住幾天,正好現在放假了,孩子們也有時間。
“鄉下空氣多好啊,風景也好,看著都舒心,城裡呆膩了是該換個環境了,你聽我的,和我一塊兒回去。”
薛裴媽媽有些心動,但還是拿不定主意。
她怕打擾到家裡的老人,那就不好了。
“我爸已經走了好幾年了,我媽現在年紀大了,就喜歡家裡熱熱鬨鬨的,”吳秀珍一向說一不二,立刻就把這事兒定了下來,“我想起鄉下那屋還有好幾間空房呢,你就當報了旅遊團,開開心心地玩,什麼都彆想,你昨天不是說薛裴爸爸去了外地,你一個人呆在家裡也悶得慌,不如去鄉下透透氣。”
薛裴媽媽終於點頭應下,說今晚就回去收拾行李。
吳秀珍這邊已經決定好了,朱依依還什麼都不知道,她本來還想著回老家這幾天終於可以不用見到薛裴了,昨晚睡覺還睡得特彆香。
但第二天,當她看到薛裴的車停在她家樓下時,整個人如遭重擊,拿著行李箱直愣愣地站在門口,沒動。
薛裴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為了避開她,轉身上了車。
那頭吳秀珍使喚她趕緊把行李拿到薛裴的車上:“你和阿庭坐薛裴的車走,彆磨蹭了,快放好行李,大家等你老半天了。”
朱依依還懵著:“什麼情況?”
朱遠庭在一旁搭話:“你不知道嗎,薛裴哥也跟我們一塊兒回老家。”
“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朱遠庭興高采烈地說,幫她把行李扛到後備箱裡,又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和薛裴哥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和好,媽這回可算做了件好事。”
朱依依徹底沉默。
一早的好心情算是被毀得徹徹底底。
朱遠庭倒是在旁邊哼起歌來。
鄉下多無聊啊,薛裴在的話,他們還能一塊兒打打遊戲聊聊天什麼的,想想多有意思。
在上車前,朱依依眼角的餘光瞥到薛裴的側臉。
車窗半降,他單手握著方向盤,薄唇緊抿,臉色異常冷峻。
大概也對這次的行程很不滿。
“上車呀,姐。”
朱遠庭說完就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座,一邊玩著遊戲一邊和薛裴東拉西扯地聊天,氣氛終於緩和了些,沒有了剛才的死寂。
朱依依最後還是上了車。
方向盤打轉,轎車駛向馬路中央,她靠在後座閉目養神,因為戴著耳機,也聽不見朱遠庭和他到底在聊什麼,心情漸漸平複了下來。
中途李晝倒是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現在在哪。
朱依依忽然想起了什麼,聲音裡帶著些歉意:“我昨天忘記告訴你了,我要回老家住幾天,可能要下周才回來。”
明天是情人節,他們本來約好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的。
“這麼巧,”李晝無奈的笑了笑,“我也正好想和你說,我這幾天都不在桐城呢,我朋友那邊缺個人拉貨,師傅都回去過年了,有批急單沒人運送,問我要不要過去幫忙,我想著在家也沒什麼事就答應了,一天少說也能賺個五六百呢。”
“拉貨?”朱依依愣了愣,好像記起之前李晝和她提起過他有一個朋友是開食品加工廠的,有時候送貨要忙活到淩晨兩三點,“會不會很辛苦?”
“我辛苦點沒關係,再說了,我們這個年紀的哪有不辛苦的,”李晝聲音裡倒不見疲憊,反而聽出了對未來的期盼,“我就想趕緊賺到首付的錢,咱們就能在北城有個落腳的地方了。不過明天就到情人節了,到時候不能陪你過節了,你不會生氣吧,沒想到咱們第一個情人節竟然要分隔兩地。”
“不會,”朱依依望著窗外的風景,喉嚨有些乾澀,“我怎麼會生氣,那你彆太累了,開車記得要注意安全。”
“嗯嗯,那先提前和你說句情人節快樂,我今晚淩晨可能沒時間看手機。”李晝笑著說,“等你下周回來,咱們再把電影補上。”
“好,情人節快樂。”
朱依依也跟著彎了彎嘴角,這時後視鏡裡的薛裴忽然看了她一眼,雖是麵無表情的,可那氣氛一下變得有些怪異,朱依依當下就斂住了笑容。
太掃興了。
和李晝匆匆聊了幾句後,朱依依就掛了電話。
不明所以的朱遠庭八卦地回過頭,問:“剛才是你男朋友打過來的電話嗎?就那個叫李晝的?”
“嗯。”她不自然地應了聲。
朱遠庭瞬時就明白了:“難怪你剛才一會哭一會笑的,姐,以前可沒看出來你這麼感性呢,怎麼你們幾天不見,你就要哭了呀。”
“少管閒事。”
朱依依作勢就要把抱枕砸過去,朱遠庭嚇得縮了縮脖子,拿薛裴當擋箭牌。
“薛裴哥,救我,我姐又惱羞成怒了。”
駕駛座的薛裴仍舊是那副麵無表情的模樣,轉過頭,沉聲說了句:“係好安全帶,馬上到高速了。”
這話像是對朱遠庭說的,又像是對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