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實在太悶,朱依依起身關掉了床頭放著的小風扇,躡手躡腳地拉開內側的拉鏈。
臨近十二點,沙灘上已經沒什麼人,白天的熱鬨喧囂褪去,現在隻剩下安靜,波光粼粼的海岸,浮光躍金,浪潮衝刷礁石的聲音傳入耳裡,就像治愈的催眠曲。
坐在海邊,浮躁的心情被安撫得徹底。
朱依依給陳宴理打了個電話。
她以為他已經睡了,沒想到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
電話一接通,她故作輕鬆地說:“女朋友來突擊檢查了,如實上報,正在做什麼。”
陳宴理輕笑了聲,酒杯晃動,發出輕微的聲響。
“在喝酒。”
那聲音確實像剛喝過酒一樣,吐字很慢,尾音上揚,有種慵懶迷人的性感。
“你還在外麵?”
“對。”
“好男人都是十二點前就回家的。”朱依依頓了頓,假裝在看手表,“你還有十分鐘時間。”
陳宴理壓抑了一天的心情終於緩解了一些:“馬上回去了。”
朱依依把手放在海水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
“想我了嗎?”
“嗯。”陳宴理走出酒吧,代駕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他把鑰匙扔給對方,“你呢,今天有沒有想我?”
“當然有啊。”
“看你們玩得那麼開心,我還以為已經把我忘了。”
陳宴理話裡的醋意快要溢出來。
朱依依立刻否認:“怎麼可能?”
陳宴理不經意地說道:“薛裴給我發了照片,你們好像玩得很開心。”
“啊?”朱依依懵了,“他怎麼給你發照片?”
“他說,發錯人了,你說我該不該相信?”
想起那張撤回的照片,那股煩悶的情緒又湧了上來。
這麼低級的伎倆。
陳宴理不敢相信這竟然是薛裴會做出來的事,即便知道薛裴是在故意激怒他,但他沒辦法做到完完全全不在意。
他越想忽略,但越是難受。
朱依依眉頭緊皺,好像明白了什麼。
電話掛斷了好一會,她沒有起身回到露營點,而是坐在海邊吹風,音樂播放器裡正放著一首輕緩的英文歌,她跟著哼了幾句,仰頭望向天上的月亮。
如果此刻她回過頭,就能看到不遠處,有人正在注視著她,靜默無聲。
薛裴已經在那裡站了好一會。
夜裡不安全,他擔心她一個人出來會遇到危險。從她走出帳篷沒多久,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後。
離得那麼遠,他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也不想聽清,他漸漸學會了自我欺騙。
就讓他當作這是隻屬於他們之間的夜晚,沒有任何人打擾。
這幾天他減輕了藥物的依賴,因為她在他的身邊,在他能隨處看到的地方,身上的傷口也在慢慢痊愈,他覺得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夜風簌簌,絲質襯衫被風一吹,幾乎貼在身上,在朱依依起身離開前,他也隱沒在夜色中。
這個夜,仍舊安靜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
第二天早上,朱依依剛洗漱完,吳秀珍喊她過來吃早餐。
“大家都在等著你呢,彆磨磨蹭蹭的。”
“來了!”
朱依依一路小跑過來,到餐桌前反而停了下來。
她的座位在薛裴旁邊,一向都是這樣安排的,但這會她不知怎麼心裡有點彆扭,戳了戳朱遠庭的後背,讓他和她換位置,朱遠庭罵罵咧咧的,最後還是起身和她換了。
薛裴喝了口咖啡,望向朱依依時若有所思。
下午,他們在海邊燒烤,他遞給朱依依的食物,她轉手就給了朱遠庭。
一整天,她都在刻意避著他。
休假結束,薛裴算好時間,和她同一天回北城。
但就在前一天晚上,朱依依告訴他,她剛好搶到高鐵的票,就不坐他的車了。
顯然是借口。
“最近在避著我嗎?”
朱依依也不避諱,直白地說道:“薛裴,我們以後還是少些聯係吧。”
同樣的話,薛裴早就已經聽過一遍。
隻是這一次的理由又是什麼。
“怎麼了?”
“我不希望他不開心。”
這簡單的一句話,足以在薛裴胸口上紮上一刀。
偏偏已經被紮得鮮血淋漓的他還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裝著溫文爾雅,善解人意。
“但你很清楚,我們之間隻是最單純不過的朋友,不是嗎?”薛裴扶了扶鏡框,嗓音沉靜平穩,從心理學上的角度來說,這樣的聲音更容易讓人信服,“上次阿庭拿我的手機發照片,好像不小心誤發給宴理了,可能引起了他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