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朱遠庭來她出租屋蹭飯,她順道把帶回來的特產拿給他。
又給了他另一份,說“買多了,你要是吃不完就拿給薛裴,但不要說是我去旅遊拿回來的。”
免得薛裴誤會。
她隻是想感謝那天他的幫忙,沒有彆的意思。
朱遠庭當下了然,伸出三指發誓:“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薛裴哥,這是你特意買給他的。”
知道他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朱依依作勢要打他,朱遠庭嚇得立刻跑了出門。
朱遠庭辦事確實不靠譜。
第二天,她下班從超市買了菜回來,回到小區門口,就看到薛裴在樓下站著。
每當她覺得薛裴不會再來找她的時候,他都會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裡。無論她說多難聽的話,他都還是像現在這樣,平靜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和她打招呼。
“今天下班這麼早?”
朱依依拿出鑰匙開門,薛裴跟在她身後上樓。
把菜放回廚房,她走出來時,薛裴還在客廳站著,沒有亂走。
她意有所指地說:“我隻買了一個人吃的分量。”
薛裴聽出了她話裡的拒絕,但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嘴角彎了彎,說道:“謝謝你給我帶的手信。”
朱依依裝作沒聽懂:“你誤會了,我不是給你帶的。”
薛裴眼底是全然的不信。
朱依依解釋:“昨天阿庭過來,我拿給他的,他可能覺得吃不完才拿給你的。”
薛裴笑著說:“可是阿庭已經告訴我了。”
朱依依抑製住在微信上罵人的衝動,捏緊了手機。
“哦,就算是我給你的,又能代表什麼?”
“不代表什麼。”薛裴頓了頓,“但我很開心。”
朱依依仰頭望著他,昏黃的燈光為他增添了暖意,發絲都透著金色的光。
他輕聲說道:“就像現在這樣就很好,隻要你不要對我視而不見,不要說那麼狠心的話,你不需要對我很好,偶爾給我一點甜頭,我就會很開心的。”
廚房裡的水已經燒開了,薛裴看了眼時間,沒再打擾她:“你吃晚飯吧,我先走了。”
薛裴走後,朱依依還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那扇已經重新關上的門。
——
周一,因為公務,薛裴要去外地出差。
候機那會,周時禦給女朋友打電話,報備行程。
“就去幾天,下周就回來了。”
“想要什麼,回來給你帶禮物。”
“沒有女同事,就我和薛裴兩個人去。”
攝像頭換為後置,“看到了吧,就隻有我們兩個。”
薛裴看了眼鏡頭,沒什麼表情。
例行的查崗環節結束,周時禦掛了視頻電話,走過來時,一邊搖頭,一邊對薛裴說:“沒辦法,太粘人了,每次都要問好半天。”
說出口的瞬間,周時禦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吸了口氣:“嘶,怪我,又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薛裴冷哼了聲。
登機前,薛裴想了想,也給朱依依發了消息:
【我去粱城出差幾天。】
【和時禦一起。】
自然是沒收到回複。
直到飛機抵達梁城,走到機場通道,薛裴打開手機,發現在一個小時前,朱依依給他回了消息過來。
一一:【好。】
走著走著,發現旁邊的人不見了,周時禦回過頭,看見薛裴望著手機上的消息,眉眼彎彎。
“誰給你發消息了,笑得這麼開心?”
周時禦想探頭過來看,薛裴立刻把手機收好。
周時禦覺得沒意思:“行,不看了。”
出差這幾天,薛裴每天晚上都會給朱依依發消息,說今天做了什麼。
雖然大部分時間,她都不會回複。
出差結束後,薛裴回了一趟老家。
朱建興去年退了休,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想找點事做,有個棋友說可以低價轉讓一家商鋪給他,就在桐城二中附近,說是開間小賣部或者文具店肯定劃得來,朱建興也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猶豫了一段時間都拿不下主意,便想問問薛裴的看法。
薛裴這次回家,也是擔心朱建興被騙,特意回來看看。
回來第一天,薛裴就陪朱建興去確認了商鋪的具體位置。
實地考察過後,果然對方低價轉讓是有原因的,薛裴查閱了相關資料,原來桐城二中明年就會在城南新建校區,自此初中部和高中部分開,原址後續人流量肯定會受影響。
當薛裴向對方要房屋權屬證明時,對方也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大概。
連朱建興都看出來其中有貓膩,沒等對方說完,就拉著薛裴走了。
往回走的路上,朱建興一陣後怕,打著冷顫。
“幸好我先問了你,不然我這點退休金都要被人騙光了,他前兩天還催我簽合同,說很搶手,很多人都在問。”朱建興越想越不對勁,又問薛裴,“不過你這麼急著趕回來,沒打擾到你工作吧?”
“沒有,我這幾天本來也打算回家一趟的,”談話時,薛裴想起朱依依前幾天發的朋友圈,“對了,叔叔,依依說想吃您做的醬板鴨了,改天我捎點過去給她吧。”
朱建興笑著說:“她這孩子就是嘴饞,從小就記著些吃的。”
這一帶是老城區,附近有房屋在施工,地上擺滿了建材,起重機正在高空作業,空氣裡都是沙子水泥的味道。
薛裴掩住了口鼻。
這會手機震動了一下,薛裴看了眼,是朱依依發過來的消息。
一一:【你回老家了?】
薛裴走得慢了些,回道:【嗯,昨晚剛到的。】
【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帶點上去。】
一一:【不用。】
不希望話題就在這裡終結,薛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能說什麼,抬起頭,思考了一陣。
樓頂上兩位工人正從起重機搬運貨物,放在一旁的金屬鋼板半懸在空中,風一吹搖搖欲墜,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
薛裴正要提醒走在下麵的朱建興,但就在這一刻,戴著頭盔的工人拿走了壓在鋼板上的重物,那塊金屬鋼板就這麼直直地從高處往下墜——
瞳孔驟然放大,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在最後時刻,薛裴跑上前,推開了朱建興。
砰地一聲!
世界好像變成了黑色,除了疼痛,所有知覺都被削弱,聽覺也漸漸模糊。
鮮血汩汩流出。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有人在打電話叫救護車,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有人在彎腰查看他的傷勢。
手機掉在地上,已經砸得粉碎。
因此,那條編輯了一半的信息最終還是沒有發出去。
——
家裡給她打電話那會,朱依依正在參加公司內部舉辦的比稿會。
馬上就輪到她發言,她整理著講稿,準備上台。
這次的比稿,雖然沒有實質性的意義,但如果能被評為第一名,團隊裡能有五千塊的獎金,平分到每個人頭上也有幾百塊。
開會時,她的手機開了勿擾模式,直到開會結束,她才發現半個小時前吳秀珍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
吳秀珍還是第一次在上班時間給她打電話。
看著這十幾個未接來電,朱依依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立刻回了電話。
一接通,電話那頭止不住地哭,連話都說不清楚,聲音支離破碎。
磕磕絆絆的語句中,她聽明白了吳秀珍的話。指甲刺進肉裡,鑽心的疼。
當晚,她就坐高鐵回了老家。
四個小時的路程,她反複翻看著薛裴這幾天給她發的信息。
他說,他要去出差了。
他說,周時禦總是在他麵前秀恩愛。
他說,等我回北城,給你一個驚喜。
深夜的高鐵,空曠,安靜,她的肩膀不斷地顫抖,終於泣不成聲。
其實,那天她去寺廟祈福的時候,給他求了一個平安符。
但一直沒有拿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