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心(1 / 2)

“小姐,薛姑娘來了——”

天色剛剛大亮,薑離披著鬥篷快步入了付雲慈的閨房。

付雲慈醒來不久,驚訝道:“怎麼這麼早?”

薑離眉眼凝重道:“昨日我想到了一處古怪,想了一夜,越想越有可能,今晨等不及來問問你……”

付雲慈一聽便知是和案子有關,便對丹楓道:“你們都退下。”

待丹楓幾人離去,薑離麵色沉沉地側了側身,又將自己頸側的烏發撩起,“你看——”

付雲慈不明所以,可目光一轉,立刻在她頸側看到了一抹紅痕,她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

薑離道:“是不是令你誤會了?”

付雲慈猶豫著道,“因一看便是人為……”

薑離頷首,“這便是今日我來找你之事,前日去義莊驗屍,我沒有發現其他幾位姑娘被侵犯的確鑿證據,但你受了欺負卻是真,這兩日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直到昨天我去慶陽公主府赴宴……”

“那時我遠遠看到盧羨和江陵小郡王站在一處,小郡王被他定住身形,盧羨的手還在小郡王身上比劃遊移,光天化日之下二人離得近,場麵便有些古怪。”

付雲慈眉頭擰起,“你莫非以為……”

薑離失笑,“我自未想的太偏,但的確怪異,可等我走得近了,才發現盧羨隻是在作畫罷了,因江陵小郡王穿了一襲格外寬大的衣袍,令他想不出小郡王到底在做何動作,便畫不出那份力勁,他情急之下才上手在小郡王身上比劃。”

付雲慈哭笑不得,“這便說得通了,但是……這和案子有何關係?”

考慮到接下來所言會令付雲慈不適,薑離目光嚴肅了些,“而我脖頸上的紅痕,也是因為昨日一點兒意外,但在旁人看到隻怕會生出遐思,於是我昨日一直在想,你在馬車裡以為自己被輕薄,會否也隻是誤會?”

付雲慈表情僵硬幾分,“這……這怎能是一回事?你作為旁觀者會誤會盧羨與小郡王,可小郡王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你也知道自己的傷痕來自何處,就好比我,我當時雖然剛剛醒來,但我聽得見凶手的呼吸,也感受得到他的動作——”

說至此,付雲慈喉頭微哽,有些難堪地道:“更彆說,他還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跡,那些痕跡你也看到了,那總不會騙人。”

薑離歉然道:“我明白,我看到了,但……”

付雲慈緊緊抿唇,“但還不夠對嗎?難道一定要被……才算凶手有施暴之意?”

薑離連忙搖頭,“不,自然不是,我隻是在想你是死裡逃生才阻止了凶手,但那五位受害者未能逃脫,她們五人身上類似的痕跡有,但卻隻有寥寥幾處,凶手沒有慣常意義上的奸汙犯之行,這實在萬分奇怪。”

付雲慈有些委屈,“我知道姑娘是好意,但我的感覺不會錯,那一夜我什麼都可以忘記,但被□□之痛絕無法釋懷……”

薑離聽得愧疚起來,“我明白,是我病急亂投醫想差了,好了不提了,我今日要給你換方子,伸出手來給你請脈——”

付雲慈本繃著麵皮,這時卻忽然輕嗤出聲,薑離納悶道:“笑什麼?”

付雲慈莞爾道:“病急亂投醫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彆有一番趣味,對了,慶陽公主請你過府,可讓你幫忙看診了?”

薑離搖頭,“倒不曾——”

付雲慈歎氣,“公主殿下多年來無子無女,前幾年熱心求醫,這兩年似乎心冷了,未聽說請新府醫,但你如今剛回來,又盛名在外,她不可能不動心。”

薑離隻做不知此事,“可知是何病?宮裡的禦醫也沒法子?”

付雲慈幽幽一歎,“是何病不知,宮裡的太醫也都試過了,五年前公主殿下本有位調養身子的女醫,期間還有過一個孩子,但未保得住,隻可惜後來那位女醫出了事,這幾年也少有擅治婦人子嗣病的大夫了。”

付雲慈說的正是虞清苓,這也是昨日懷夕帶著針囊的緣故,但一場意外攪了局,薑離還真摸不準慶陽公主之意。

開新的方子時,墨梅從外快步而入,“小姐,虞姑娘送禮物來了。”

薑離筆尖一頓,便見墨梅抱著幾個錦盒走了進來,又笑道:“您看,虞姑娘有心了,是一整套的胭脂水粉,還說是京城新嫁娘最為喜歡的。”

付雲慈讓墨梅走近,又一個個打開錦盒看,末了對薑離道:“是兵部侍郎虞大人府上的小姐虞梓桐,我與她交情極好,她前日便來探望過我一次,隻可惜我那時精神不濟,沒能與她說上幾句話,但她如今回了長安,比以前方便多了。”

薑離目光落在宣紙上,思緒卻飄回了十三年前。

她被虞清苓和魏階帶回長安第一日,便在廣安伯府見到了魏暘和虞氏兄妹。

魏暘為虞清苓獨子,年長她三歲,幼時一場重病傷了腦袋,神智時好時壞,而虞氏兄妹母親早逝,常被外出練兵的虞槐安送到堂姑姑府中小住,見她帶了個年紀相仿的女徒弟回來,哥哥虞梓謙倒沒什麼,妹妹虞梓桐卻鬨了好幾日脾氣。

五年前魏氏獲罪,虞槐安因替魏氏求情觸怒天顏,被貶襄州,直到兩年前襄州生民亂,虞槐安血戰平亂立了大功,才得以回長安官複原職。

“浮香齋,這鋪子近來名頭真大……”

付雲慈嘀咕一句,丹楓道:“可不是,聽說老板是個夷族人,極會玩花樣,不僅給每一種胭脂香膏取了纏綿悱惻之名,還到處宣揚他們的香膏作用非凡,什麼用了便可留住情郎之心,用了便可花容月貌,傳來傳去竟真有人信了,且他們最好的幾種胭脂香膏都是限量售賣,說物以稀為貴,如此一下就激起了大家的勝負之心,如今浮香齋的香膏已是非富即貴之象征,聽說過幾日他們還請不少達官貴胄品香,好生招搖。”

付雲慈聽得有趣,又細看香盒,“桃夭春信,蘭之猗猗,果真都是詩情畫意的名字,收起來吧,等婚典之時再用……薛姑娘在想什麼?”

薑離聞言道:“丹楓適才說到了凝香閣,這案子第二位受害者便是凝香閣的大小姐,前日我還去凝香閣逛了逛,那鋪子如今已經成康家大房的了。”

付雲慈微訝,“那位康姑娘出事我知道,康家曾祖從前是宮裡的匠作師父,管調香製寶的,後來出宮便行了商,到了上一代將家業傳給了次子,可沒想到那位二老爺和夫人故去的早,隻留下個女兒與一個私生子,便是凝香閣的少東家。”

薑離道:“叫康景明……”

付雲慈點頭,“這姐弟二人相依為命,硬生生把鋪子撐下來了,尤其那位康姑娘製香的手藝一絕,早前有她在,那浮香齋還難冒頭,後來她出了事,大家便隻認浮香齋了,不過我倒覺得浮香齋的東西太花哨了些。”

薑離聽得唏噓,起身將方子遞來,“按此方一日三服,傷處的方子我也換了,這幾日傷口絕不可沾水,謠言的事可有消息了?”

付雲慈道:“雲珩昨夜說裴少卿那裡查到了當日事發之後,有人去過玉真觀打聽我走失之事,但還未查出那人是誰所派,必是先聽說我走失之事,而後去探聽細節好大做文章,我實在想不出何人如此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