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確實嚇了一跳。
先是聽說抓雞的地方有鵝,她就開始心不在焉。
遲拓怕鵝,安也感覺那可能是遲拓唯一怕的東西,七八歲的小孩被一隻鵝追著咬了半條巷子,跑的時候摔了一跤膝蓋上的疤到現在還能看得到一點點,她依稀記得遲拓左邊肚子被啄了幾l下,紅腫了一大片,回去以後張柔哭了好幾天。
遲拓那段時間心情就都不太好。
以後看到鵝就繞道走。
後來她把自己微信名改成了小鵝,他才好了一些,心情不好就會買小鵝玩具逗她也逗自己,用鵝鵝鵝的爛笑話。
她沒想到這個小山村會養那麼多鵝,跟在謝小淩後頭跟村民用跳繩數換食材的間隙,就一直在往遲拓他們拍攝的方向看。
再後來,就聽說出事了。說是有人被鵝攆著掉到水庫裡了。
安也腦子瞬間空了,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往遲拓他們拍攝的方向跑。
她不知道遲拓會不會遊泳,起碼十八歲前,遲拓應該是不會遊泳的。
她開始後悔自己接這個綜藝是不是太衝動了,遲拓大好前途,因為她不得不接這種不靠譜的綜藝,因為她被潑臟水,被影響前途。
她腦子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看到了人群裡的齊唯。
“齊唯!”她喊得挺大聲的。
齊唯嚇一跳,她很少聽到安也那麼大聲的說話,循聲看過去,就看到安也飛一樣的衝過來,喘著氣拽著她:“誰……誰掉水裡了?”
齊唯真的從來沒有見過看到鬼都隻是哦一聲的安也會有那麼大聲那麼快速說話的時候,愣了半秒鐘才回:“趙、趙丕。”
“遲拓呢?”安也沒鬆手,她在人群裡沒看到遲拓人。
“他第一個看到趙丕掉下去的,也不知道水深,來不及叫人就跳下去救人了。”齊唯在這一團亂裡麵倒是了解得很清楚,“沒什麼事,隨隊醫生都檢查過了,現在應該在洗澡換衣服。”
“那水庫前幾l天剛開閘放過水,留下來的水臟得很。不過還好放過水,不然今天真要出大事。”齊唯看安也還在四處張望,明顯沒有在聽她說什麼,歎了口氣,“遲律應該是被送到大本營那邊洗澡換衣服去了。”
就是度假村給工作人員住的那幢房子。
安也拍拍齊唯的肩,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跑。
“小蘭你跟著點。”齊唯把蘭一芳隨身的東西都拿過來,壓低聲音,“現場有記者,彆讓她直接衝浴室裡去。”
蘭一芳點點頭,悶著腦袋和安也一起跑。
也虧得這丫頭小時候也是野出來的,跑得不比安也慢,緊趕慢趕的追上了。
齊唯看著兩人的背影歎了口氣,轉身繼續和節目組交涉。
她帶的人在節目裡麵差點出意外,不可能不討個說法,正好她因為節目組公然幫關盛宇作弊憋了一肚子火。
***
安也很快就問到了遲拓的位置。
工作人員住的那幢房子大廳裡都是人,有記者也有工作人員,安也衝進去的那個瞬間,大廳內安靜了一秒,所有人都盯著門口的安也。
安也腳步沒停,徑直就去了二樓。
遲拓在二樓最裡麵的那個衛生間裡洗澡換衣服。
門口還蹲了個工作人員,看到安也,百無聊賴的一張臉定格成了一個o型。
安也衝他笑了笑,確定遲拓在裡麵之後,敲了敲門。
已經有點傻掉的工作人員忍不住提醒:“遲律在裡麵洗澡。”
洗澡,男的,脫光的。
安也沒說話,又敲了兩聲,說:“遲拓。”
裡頭水聲停了,遲拓的聲音:“嗯。”
“受傷沒?”安也隔著門板問。
“我沒事。”遲拓回,“你等我幾l分鐘,我馬上就好。”
安也應了一聲。
一直到現在,安也才真的恢複常態。
她臉上還有剛才一通跑跑出來的汗,呼吸也沒有喘暈,但是眼裡已經能看得到其他人了。
樓下一群人都昂著頭往二樓這邊看。
蹲在地上的那個工作人員至今都沒有想起來自己應該站起來,還維持著蹲下仰頭看她的樣子。
還有她身後的蘭一芳,撐著膝蓋喘著氣也特彆特彆擔心地問:“遲律沒事嗎?”
“沒事。”安也笑笑,撐著二樓樓梯的扶手,一直到現在,她才有空去看樓下的那群人。
好多記者,鬨哄哄的,她從衝進來到現在已經不知道被拍了幾l張了。
本來今天開播就請了不少記者,現在直播又出狀況了,節目組現在估計已經亂得沒辦法維持秩序了。
“小蘭。”安也歪頭和蘭一芳輕聲說,“你去找節目組宣發,讓他們把記者帶出去找個地方統一安排。一會大家回來了,節目組內部處理意見還沒統一就有記者在不好。”
齊唯肯定會鬨的,掉水裡的趙丕雖然不是一線歌手,但是人也是有公司有經紀人的,更何況第二組還有正當紅的偶像魯一飛,節目組肯定得先安撫了所有人,才能繼續拍下去。
安也想,這真是一團糟。
她應該心煩的,畢竟不管是關盛宇還是這次綜藝,都很糟心,尤其是關盛宇那件事,說得嚴重一點,真讓他們成功了,她十年口碑白乾。
但是,聽到遲拓在浴室裡聲音很穩的跟她說他沒事之後,她就變得挺平靜的。
也可能是剛才情緒一下子起伏得太厲害,她開始習慣性的從第三人稱的角度俯瞰自己。
她有些遊離的看著樓下記者鬨哄哄的被工作人員請出大廳,看著蹲在衛生間門口的工作人員終於意識到自己該起身離開,聽著蘭一芳慌張地跟她說,她跑步衝進來敲浴室門的事情上了熱搜,手機裡工作群齊唯也跟她說,暫時不要做任何動作,不然今天就得官宣了。
外麵熱鬨成了一鍋粥。
但是她都沒什麼感覺。
一直到她身後那扇門打開,遲拓帶著一身熱氣出來,上身穿了一件很薄的黑色背心,下麵是她給他準備的運動褲,很倔強的在七彩裡麵挑了上半截灰紫色下半截深灰色的運動褲。
頭發還是濕的。
上半身露出來的胳膊上麵有一道劃痕,還沒來得及上藥,現在還是紅腫著的。
他出來的時候皺著眉,直直的盯著安也看了一會,衝她打了個響指。
“你把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清一清。”他應該出來得很急,身上還帶著水氣,沐浴露不是家裡帶著橙味的,味道有些一言難儘,有些廉價的脂粉味道,可被遲拓身上的熱氣一蒸騰,就有些曖昧。
安也被這樣的曖昧味道壓回神,愣怔:“什麼?”
“木呆呆的。”遲拓看了眼樓下,抬手彈了下她的耳垂,臉上已經染上了笑意。
他怕她胡思亂想,一出來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果然就胡思亂想了。
但是,回神很快。
“你跑過來的嗎?臉上都是汗。”確認安也狀況後,遲拓重新回到衛生間,拿了剛才從行李箱裡挖出來的毛巾擦頭發。
遲拓擦頭發的動作很粗魯,把毛巾拉直了對著自己的短發一通抽,水滴四濺,安也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