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遲拓在電話那端語氣並不是特彆好,“彆一個人回望城,你等我一天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公平一點,你瞞我一次我也得瞞你一次。”安也語氣不太像生氣,跟談生意一樣,“你瞞了我三個多禮拜對吧,那你這三個多禮拜就彆找我了。”
“……我瞞著你三個多禮拜也沒有三個多禮拜不見你啊!”他聲音還是不大,但是已經急得開始三字倍數往外蹦,“安久久,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以後有什麼事我都先跟你商量。”
安也停頓了一下,軟了一點聲調討價還價:“那一個多禮拜也行,你這一個多禮拜彆找我了。”
遲拓:“……為什麼……那你打算住哪?”
“讓你彆問了。”安也嗤了一聲。
“……安久久。”他在律所會議室裡,旁邊都是豎著耳朵偷聽的同事,幻晝的案子涉及麵太廣,坐在他旁邊的那個搞刑辯的律師今天跟他第一次見麵。
他實在不想讓安也成為他們八卦的談資,於是歎了口氣,繼續壓低聲音:“你……不要氣太久。”
安也這種他完全捉摸不透的反應讓他心底很不踏實。
這也讓他開始反省自己,自己有時候半點不露口風的樣子,會不會讓安也對他也產生這樣不踏實的感覺。
他以後肯定不會再乾這種事了。
“我以後不會了。”求饒一樣。
“那你今天中午開始,一日三餐拍照發給我打卡。”安也想了想,補充,“晚上睡覺前也拍照給我。”
遲拓:“好。”
安也掛電話的時候語氣是笑著的,這讓遲拓懸著的心稍稍安定了一點點。
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遲拓開會的時候難得的一直沒有集中精神,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臉看起來更生人勿進。
***
安也掛了電話,推開了望城家門。
她為了回來費了不少功夫,現在樓下都是記者,齊唯弄了點動靜才把記者引走。
客廳裡有阿姨在,這阿姨在這裡做了兩年多了,是王珊珊老家一個遠房親戚的遠房親戚,關係扯得很遠,王珊珊找她是因為她會把家裡吃穿用度當成新聞傳給老家的親戚。
王珊珊這一輩子做的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為了老家親戚在背地裡說她一句,她是很能乾的女人。
“哎呀安小姐回來了?”阿姨看到安也,嗓門一下子大了起來。
“嗯。”安也換鞋,“我媽呢?”
“在屋裡。”阿姨努努嘴,壓著聲音,“太太昨天一晚上沒睡,今天一直說頭痛,早飯起來吃了點就又進去躺著了。”
安也沒吭聲,心卻放下來一大半,起碼沒有連早飯都不吃。
“安小姐中午吃蝦還是雞胸肉?”阿姨看了眼廚房,有些躊躇。
她不太會做減脂餐,王珊珊每次都說用水煮就行,但是這些東西水煮哪裡是人能吃的,她聞著都
要嘔出來。
可王珊珊又不給安也吃其他東西。
明星也可憐,賺那麼多連吃都吃不飽。
“我一會就走。”安也推開王珊珊的房門,“不用準備我的午飯。”
阿姨在旁邊哦了一聲,偷偷的往臥室裡看。
安也進了臥室,也沒有關門,隻是安靜的坐到了床邊。
阿姨撇撇嘴。
講真她要有一個那麼厲害的女兒,肯定捧在手心了,哪裡吃都不給吃飽,每次回來都不給好臉色,兩三句話就吵起來。
也是作孽。
王珊珊沒睡,也沒動。
安也也不主動,坐在那裡看手機。
半晌,王珊珊翻了個身。
安也看了她一眼。
王珊珊冷哼了一聲:“倒是孝順,還知道來看看我死沒死。”
安也沒說話,起身拿起王珊珊放在枕頭邊的手機,打開搜了下聯係人,找到張柔的號碼,發到了自己手機上。
“你乾什麼?”王珊珊坐起來厲聲罵,“還在找證據?你怎麼不直接找證據把我抓進去槍|斃呢?”
“你有那麼恨我嗎?”
“我做了什麼要讓你這樣恨我?”
“我們沒人可以依靠,你這病治不好的,要是因為精神問題垮掉了,我總得給你鋪好後路,要不然你年紀輕輕就沒收入了後麵的日子要怎麼過?我哪一點不是為了你著想的,我做錯了嗎?”
“我做錯了嗎?”
“需要你恨我恨成這樣?巴不得我去死?!”
“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離開幻晝那麼大的公司,又要自己成立工作室,你一個隻會演戲還動不動就睡著的人能做老板?朝不保夕的,我多想一步,把錢拿出來理財保值有什麼不對?”
“我犧牲工作,犧牲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那麼大,你就這樣報答我?”
“我是你媽媽!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彆忘了!彆人靠近你都是有原因的,隻有我不會害你!”
王珊珊最後那兩句話是嘶吼出來的,有些浮腫的臉龐帶著強烈的恐懼和恨意。
所以,遲拓沒把這件事告訴她。
因為,遲拓也不知道麵對這樣的王珊珊,她應該怎麼辦。
“我隻是來要個電話號碼。”安也選擇了自己選了十年的逃避,“沒有彆的事,你繼續睡吧。”
她起身就要走。
王珊珊一個枕頭丟過來,砸到安也的後腦勺。
安也站著不動了。
王珊珊喘著粗氣也不動了。
安也覺得,這幾個月她真的是脫胎換骨了,她居然沒有掉頭就走,她甚至還想回頭跟她媽媽說兩句。
“家裡有雪糕嗎?”安也轉身,看著王珊珊。
王珊珊披頭散發,沒有化妝的臉因為保養得當看起來還是比同齡人年輕,她臉上憤怒的表情因為安也這句話有一瞬間的空白。
“我想吃雪糕
。”安也看著王珊珊。
王珊珊:“……”
她臉上肌肉抖動了一下,問:“什麼?”
“我想吃雪糕,想吃漢堡,想喝可樂。”安也語氣一直都很平靜,“小時候你做的梅乾菜扣肉也很好吃,但是我後來再也沒有吃到過了。”
“你是我媽媽,但是我說我想吃雪糕,你從來沒有點頭說過好。”
“我是你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但是臍帶已經剪掉了,我是一個獨立的人。”
“我從來沒有想把你關進去。”
“但是你時時刻刻都想把我綁在床上,你不是在為我著想,你隻是不希望我們變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