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忠轉頭,看向袁紹,有些無奈地搖頭。
“本初公子,閻某已經儘力了,但皇甫將軍並不願意,他想要當大漢的忠臣。”
袁紹聞言,不由皺眉,冷笑一聲。
“都這種時候了,還有人願意當大漢的忠臣?”
閻忠歎了一口氣,道:
“大漢畢竟四百年,漢室正統早已深入人心。”
“隻是我也沒想到,皇甫將軍竟能如此……不忘初心。”
袁紹聞言不由默然。
伴隨著桓靈二帝的各種倒行逆施,尤其是在兩次黨錮之禍後,士人集團早已經對劉氏皇族失去了所有信心。
沒想到,皇甫嵩作為如今士人集團之中掌控著兵權的大將,卻不願意站在士人集團這一邊,改朝換代!
袁紹吐出一口氣,淡淡道:
“罷了罷了,既然這皇甫嵩不識抬舉,那我等也無需理會。”
“閻兄,你回去洛陽,我袁氏自然會為你安排一二。”
閻忠趕忙拱手行禮。
“多謝本初公子賞識。”
袁紹目送閻忠遠去,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沒用的東西,當個說客都當不好。”
轉過身來,袁紹看到不遠處劉備和曹操正在勾肩搭背,越發皺眉。
“一個破落戶,一個閹人後代,倒也算是臭味相投。”
袁紹大步離去。
劉備一臉無奈地看著曹操。
“孟德兄,這一次可真被你害苦了!”
日前的那一場夜襲之戰,兩人喝得爛醉如泥。
雖在軍令的傳召下勉強起床,但也失去了作戰能力,隻能在戰場後方充當搖旗呐喊的角色。
故而,攻破廣宗城這一場絕世功勞,都沒這兩人什麼事!
曹操聞言,臉上的表情也是訕訕,乾笑一聲。
“玄德兄,我也委實不知皇甫將軍竟然會選擇在這種時候發動進攻啊,唉。”
“不過還請玄德兄不必生氣,我曹家在朝廷之中也是有些人脈的,屆時我回到洛陽,再讓我父親在朝中給玄德兄舉薦一二,如何?”
劉備聞言,頓時轉怒為喜,對著曹操笑道:
“那就有勞孟德兄了。”
曹操嘿嘿一笑,道:
“聽說南邊戰場上還有黃巾餘賊未清,過幾天朝廷的命令應該就會到,讓我等這支大軍南下清剿。”
“玄德兄到時就委屈一下,在我麾下當個校尉,如何?”
劉備聞言,不由遲疑。
片刻後,他搖頭道:
“多謝孟德兄美意,隻是劉某在外征戰多時,家中父母稽首以盼,委實是不能再遠離了。”
曹操也不勉強,笑道:
“那將來若是有機會的話,再和玄德兄把酒言歡吧。”
兩人就此分開。
等劉備離去後,曹仁走了出來,麵帶疑惑。
“兄長,愚弟都打聽過了,這劉玄德隻不過是個宗室破落戶,販履賣席之輩,緣何如此看重於他?”
曹操笑了笑,對曹仁道:
“劉氏開國四百年,天下的宗室破落戶何其多也,又有幾個人能如劉玄德這般,從一個販賣布履草席的泥腿子一步步走到如今呢?”
“能被當地豪族看重,能被大儒盧植收為子弟。嘿,若是我仍在夏侯氏,這種事情想都不敢想啊。”
“若我所料不差,劉玄德但不早夭,將來必有一番成就!”
曹仁聳了聳肩膀,道:
“好吧。兄長,皇甫將軍召集諸將議事,咱們快去吧。”
三國世界之中,魏王宮內,看到這裡的曹丕曹植兩兄弟,表情都有些微妙。
曹丕忍不住道:
“父王當年果然慧眼,如今這劉備確實也算是一方諸侯了。”
曹操微微一笑,鬢角白發飄動,有些出神。
“那時劉玄德隻不過是皇甫嵩麾下籍籍無名一個小軍官,孤是好一些,也不過是個偏將。”
“誰又能想到,這麼多年過後,劉玄德和孤還有孫文台,竟然能三分天下呢?”
曹植目光閃動,突然開口道:
“兒曾聞,父王曾經在和劉玄德對飲時說過一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爾’,不知是否確有此事呢?”
曹操聞言,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撫須微笑,並不言語。
蜀漢世界之中,劉備看著這一幕,也是不由感慨。
“曹孟德此人,雖然卑鄙無恥,挾天子而令諸侯,但其人年輕之時,還是值得結交的好漢。”
關羽點了點頭,正色道:
“曹公乃是信義之人,他能成為天下最強諸侯,並非偶然。”
張飛悶悶開口。
“二哥,你是不是當年在曹操麾下做事,和他有感情了?”
關羽瞪了張飛一眼。
“說的什麼混賬話!若是當年沒有曹公開恩,我固然是難逃一死,嫂嫂等人更是要遭受大難。”
劉備聽到這裡,心中突然一動。
這曹阿瞞,素來喜好人妻。
孤的妻子落在他手中這麼久,竟然還是清白之身。
這到底是關羽的震懾力,還是曹操對劉備的敬重,又或者是……
曹操嫌棄劉備老婆姿色不夠?
想到最後,劉備的表情突然有些難看。
曹阿瞞這混賬東西,不會真嫌孤的女人不好看吧?
金幕之中,視頻還在繼續播放著。
【皇甫嵩平定冀州黃巾軍主力之後,威望空前大漲。】
【此時,南方荊州北部,最後一支黃巾軍還在負隅頑抗。】
【波才部被皇甫嵩擊滅不過一月,另外一名黃巾軍首領張曼成就趁著皇甫嵩北上之際再度起兵,擁兵數萬,斬殺南陽郡郡守,占領宛城。】
【新任大漢南陽郡郡守秦頡領兵擊敗張曼成並將其斬殺,但黃巾軍餘部又立刻舉趙弘為主帥,繼續反抗朝廷。】
【朱儁、荊州刺史徐璆和秦頡三人合兵進擊趙弘,然而趙弘領兵之才遠勝張曼成,朝廷方麵接連進攻,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下來,竟拿趙弘沒有任何辦法,反而讓南陽黃巾有愈演愈烈之勢。】
畫麵中,坐在皇帝寶座上的劉宏勃然大怒,直接拍了桌子。
“這個朱儁怎麼搞的?之前就被波才打敗過一次,現在連一個趙弘都拿不下來?”
袁隗一臉嚴肅,手持芴板出列奏道:
“陛下,臣以為,朱儁作戰不利,當另選其他賢能將領出戰,以速速平定南陽黃巾之亂才是。”
袁隗開口之後,其他諸多大臣也紛紛開口,一個個心急如焚,簡直就把“急”這個字刻在了臉上。
南陽、潁川,這是東漢士族最為集中的兩個郡。
毫不誇張地說,東漢士族有九成以上的豪門都聚集在此。
如今天下黃巾軍都已平定,唯有南陽依舊戰火不斷,如何不讓這些出身世家大族的朝廷大臣們跳腳?
劉宏看到這一幕,目光一轉,倒突然不著急了。
他沉吟片刻,打了一個哈哈,道:
“諸位卿家啊,朕剛剛想了想,覺得之前朕做的有些不對。”
群臣聞言,都有些驚訝。
咱們這位陛下是轉了性子了,怎麼還能承認自己做的不對?
劉宏正色道:
“朕這些天翻閱史書,頗有心得。”
“想當年,秦始皇派王翦進攻楚國,整整和項羽對峙一年,然後才勢如破竹一舉滅亡楚國。”
“朕之前從盧植換到董卓,又從董卓換到皇甫嵩,這才拿下冀州黃巾軍。”
“這很明顯就是朕的不對嘛!”
聽著劉宏的話,在場一些心思比較機靈的大臣們,臉色開始變了。
他們已經能猜到劉宏接下來要說什麼。
果然,劉宏接著就道:
“所以啊,這一次朕得相信朱儁!”
“他也是大漢的名將嘛,沒道理在其他地方打得好,在南陽就打不好。”
“諸位卿家稍安勿躁啊,再給朱儁一些時間,朕相信他一定能滅亡南陽黃巾賊匪的!”
說完,劉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行了行了,朕也累了,今天的朝會就到此為止,都散了吧!”
劉宏站了起來,搖搖擺擺地離開了大殿。
鏡頭轉向袁隗和袁逢兩兄弟,兩人臉上的表情,都無比難看。
漢初世界之中,劉邦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個劉宏,真是蔫壞啊!”
太子劉盈坐在一旁,有些疑惑。
“父皇,劉宏看起來本要撤換朱儁,為何在大臣們開口之後,卻改變了主意呢?”
劉邦看了一眼劉盈。
“你不知道?”
劉盈忙道:
“兒臣正要請教父皇。”
劉邦大怒,吹胡子瞪眼睛。
“這點小道理都不知道,你還當什麼太子,回沛縣種田去算了!”
劉盈被罵得低下頭去,滿臉通紅。
蕭何見狀,咳嗽一聲,不失時機地打起了圓場。
“陛下,太子殿下畢竟年輕,何必如此苛責呢?”
“若陛下允許的話,老臣倒是可以給太子殿下稍加分析一番。”
劉邦哼了一聲。
“年輕?老蕭,你且等等。”
“劉恒,你來給朕說!”
突然被點名的代王劉恒,明顯有些驚訝。
不是,太子哥哥問父皇您,您來問我乾什麼?
劉恒心念電轉,不行,這個風頭我可不能出。
我若是說了,豈不是等於當著群臣的麵啪啪打皇兄的臉?
呂後可不會放過我的。
劉恒忙道:
“回父皇的話,兒臣才疏學淺,實在是……”
劉邦不耐煩地打斷了劉恒的話。
“答不上來就打五十棍,朕親自監督。”
劉恒:“……”
五十棍?
開玩笑吧?
劉恒可是見識過棍刑的,彆說是五十棍了,隻要監督的人願意,一個眼神下去,五棍都能直接把人打死!
看著滿臉寒霜的劉邦,劉恒心中無奈。
皇兄,這真不能怪我了。
劉恒硬著頭皮開口。
“父皇,兒臣覺得,劉宏之所以讓朱儁繼續留任,就是為了讓南陽郡的戰火燒的時間更長一些。”
“南陽郡乃是世家大族的聚集地,若是能把南陽郡打成廢墟,對劉宏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劉邦嗯了一聲,看向劉盈。
“懂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劉盈啞然片刻,忍不住道:
“可南陽郡也是大漢的國土啊,就算是為了讓南陽郡之中的士族蒙受損失,難道南陽郡之中的百姓就不用管了?”
劉邦哈哈一笑。
“對啊,所以劉宏才是上盤點視頻的昏君嘛。”
劉盈:“……”
劉邦嗬嗬一笑,嘴角露出一絲不屑。
“為了內鬥,連百姓的性命都不顧了,簡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蠢材!”
“娘的,這些大漢的皇帝,怎麼就不能和朕一樣愛民如子呢?”
陳平趕忙道:
“陛下宅心仁厚,乃是大漢子民之福,些許幾個不肖子孫,也完全影響不了陛下您百世流芳的英名!”
劉邦被這幾句馬屁拍得心花怒放,撫須而笑。
“哼,說起來,剛剛盤點視頻之中說了,朕的大漢可是持續了四百年呢。”
“等會嬴政那老小子再敢發彈幕和朕嘰嘰歪歪的,看朕怎麼讓他啞口無言,哈哈哈。”
金幕之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袁隗和袁逢坐在回府的馬車上,臉上的表情都很難看。
“陛下這根本就是想要南陽郡徹底打成廢墟!”
聽著袁逢怒氣衝衝的話,袁隗也是頗為頭疼。
“咱們這位陛下,好像和士族有深仇大恨一樣。”
“才剛剛解開黨錮,又開始玩這種心機。”
袁逢聞言,不由冷笑。
“玩吧,就讓他玩。玩得越多,天下士族對大漢朝廷的失望就越大!”
“若是沒了士族的支持,我倒要看看,這大漢究竟還能持續多久。”
袁隗嘿嘿一笑。
“其實此事對我們來說,也並非就是一件壞事。”
袁逢愣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
袁隗咳嗽一聲,道:
“潁川、南陽這兩個地方,自光武帝重建大漢以來,就是天下士族的核心。”
“咱們的汝南,比他們可是要差了不少事呢。”
“若是能一戰把潁川和南陽打成廢墟,那咱們汝南不就能乘勢而起,也當一當這天下士族的魁首了!”
袁逢咦了一聲,頗覺有理。
袁氏為何能四世三公,除了袁氏本身曆代子弟爭氣之外,很大一個原因就是,袁氏出身於汝南郡,而並非南陽、潁川這兩個士族大郡。
故而,接連幾代東漢皇帝,都願意提拔袁氏,來和南陽、潁川士族領袖們進行抗衡。
袁逢沉吟片刻,道:
“那照你這個意思,我們是不是應該再給南陽郡那邊加把火?”
“家族在趙弘的黃巾軍裡不是還有幾個內應嘛。”
袁隗搖頭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應該儘快幫助南陽郡平定趙弘黃巾軍,而且得讓天下人都看到,我們袁氏出了大力!”
袁逢驚訝的一挑眉。
“這又是何意啊?等等,你難道是想要……”
袁隗嘿嘿一笑。
“袁術那個臭小子,也應該去一趟南陽郡了。”
“咱們就讓他在朱儁手下當個偏將,不行弄個校尉,也不過分吧。”
袁逢沉吟片刻,道:
“咱們才剛剛在朝堂上彈劾朱儁,他能給我們這個麵子?”
袁隗哼了一聲,道:
“不是還有荊州刺史徐璆麼?走徐璆的路子也就是了。”
“先讓袁術那小子去南陽,結識一下當地士族,發展一下人脈。”
“等將來若是天下當真大亂,南陽郡被黃巾荼毒甚重,必然無法自立,隻能依附他人。”
“你說,屆時除了同為士族的袁氏,他們還能依附誰呢?”
袁逢聞言連連點頭,露出笑容。
“好好好,那咱們回去好好籌劃一番,看看能不能把那幾個大一點的士族通通都拉過來!”
東漢世界之中,劉秀看到這裡,表情也是頗為微妙。
他將目光轉向眼前的朝堂。
東漢開國重臣之中,出身於南陽、潁川等地的人,其實並不算多。
劉秀畢竟是靠河北起家的,雲台二十八將大部分也都是黃河以北生人。
隻是,在大殿的更遠處,角落的地方,那些並不起眼的臣子們之中,就有許多來自南陽、潁川的官員。
這其實也算是劉秀的策略。
扶持這些更靠近洛陽,同時又跟河北大族格格不入的士族,來給朝堂上的局勢做一個平衡。
隻是現在看來,未來的東漢朝廷之中,河北士族們明顯是有點玩脫了,被河南大族穩穩壓製。
南陽、潁川,再加上袁氏所在的汝南。
即便盤點視頻之中並未細說,但劉秀依舊能感受到河南士族的全麵優勢。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就在劉秀陷入沉吟之時,耿弇頗為不滿地開口了。
“黃巾軍禍害的是大漢的百姓,這劉宏陛下和袁氏卻在這裡為了一點點的權謀而算計,實在是太過分了!”
宋弘歎了一口氣,道:
“是啊,百姓何辜,縱然有什麼算計,也應該等消滅了黃巾軍之後再說才是。”
鄧禹目光閃動,突然笑了起來。
“其實這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朱儁此人,才能還是有的,或許真能打贏這一仗呢?”
耿弇眉頭一揚,有些不屑。
“才能?是指被波才打的落花流水的才能嗎?”
鄧禹哈哈一笑。
“那倒不是,彆忘了,朱儁的麾下不是還有一個孫堅嗎?”
“既然盤點視頻之中特地列出此人,就說明此人定然不凡。”
“此人乃是朱儁的行軍司馬,縱然朱儁不行,有孫堅在,應當問題也不大。”
太子劉莊聽到這裡,心中突然一動,道:
“之前的彈幕之中,不是有一個人名叫‘吳大帝孫權’嗎,或許此人就和孫堅有關係,可能是孫堅的弟兄或者子侄呢。”
耿弇聳了聳肩膀。
“都是大漢的亂臣賊子,不過如此!”
聽著臣子們的議論,劉秀沉默不語,視線落在金幕上。
孫堅的身影,正好從中浮現出來。
此時的孫堅,橫刀立馬,注視著不遠處黃巾軍駐守的宛城。
在孫堅的身後,諸多部下整裝待發,準備參與到新一次的進攻之中。
前方,諸多漢軍將士已經衝了上去,進行著慘烈的攻城戰。
又是一陣擂鼓聲響起,緊接著一名傳令官飛馳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