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張氏兄弟喝退之後,武則天注視著金幕,鳳目中閃耀著光芒,喃喃自語。
“這才是真男人啊……”
【元顥攻占大梁後,封陳慶之為衛將軍、徐州刺史、武都公,命其繼續督軍西上攻滎陽。】
【坐鎮洛陽的北魏皇帝元子攸聞言極為震恐,派左仆射楊昱、西阿王元慶、撫軍將軍元顯恭等率羽林軍七萬守滎陽。】
金幕之中,陳慶之表情鎮定,注視著麵前的元顥。
“陛下這是何意?”
元顥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對著陳慶之道:
“朕當年也曾經在洛陽待過很多年,對洛陽一帶的形勢非常熟悉。”
“陳將軍勞苦功高,征戰多時,想必也是頗為勞累,此戰就讓朕來指揮吧。”
陳慶之沉吟半晌,道:
“我軍出兵至今,尚未百日。”
哪有這麼短時間就勞累的?
元顥臉上表情一僵,正打算尋找其他理由,陳慶之又開口道:
“既然陛下打算親征,那臣自然從命。”
說完,陳慶之就自行離開。
元顥看著陳慶之離去的背影,頓時鬆了一口氣。
在元顥身旁,有人道:
“陛下,咱們如今形勢大好,哪裡還需要陳慶之這個南梁派來監視您的眼線?”
“不如直接將他殺了,一了百了!”
元顥略微遲疑,看起來頗為心動。
但很快,元顥就搖了搖頭,非常堅定地開口道:
“還不是時候,等進了洛陽再說!”
【北魏黃河以南各地還有許多不服從爾朱榮的軍隊,他們紛紛前來投奔元顥,讓元顥麾下的兵力膨脹到了五萬人。】
【元顥領兵進攻滎陽,卻遭遇了北魏軍的堅決抵抗,久攻不下。】
【爾朱榮依舊在河北剿滅葛榮殘存勢力,無暇分身,隻能派頭號心腹,北魏上黨王元天穆從山東回師增援。】
【元天穆麾下先遣驃騎將軍爾朱兆領胡騎五千、騎將魯安率夏州步騎九千增援滎陽城主將楊昱。】
【又有右仆射爾朱世隆、西荊州刺史王羆率騎兵一萬,進據虎牢。】
【得到友軍支援後,滎陽城內士氣大震,接連擊退元顥,讓戰場的形勢徹底被改變。】
【緊接著,元天穆領大軍主力趕到。此時北魏聚集在滎陽一帶的兵馬在十五萬人左右,號稱三十萬大軍,將滎陽城外的五萬餘北伐軍團團包圍。】
看到這裡,曆朝曆代的觀眾們也是議論紛紛。
大秦世界之中,秦始皇淡淡開口。
“這個元顥,真是愚蠢啊。”
“尚未奪得天下,竟然就想著卸磨殺驢了。”
扶蘇深以為然,點頭道:
“父皇所言極是,元顥還是過於忌憚陳慶之的身份了,應該是害怕陳慶之滅了北魏之後,南梁借助陳慶之直接一統天下。”
秦始皇哈哈笑了起來。
“這才是元顥真正的愚蠢之處!”
“還記得朕和你說過的法家三字嗎?”
扶蘇趕忙點頭。
“法、術、勢三字,兒臣時常拿來揣摩。”
秦始皇嗯了一聲,淡淡道:
“以法禦民,以術禦臣,便可引領天下大勢!”
“天下大勢,就是天下萬民心之所向。”
“大勢既成,彆說是一個陳慶之了,就是十個陳慶之,也無法違背。”
“這元顥,不懂如何去引領天下大勢,卻將權術之道用在爭奪陳慶之的兵權上。”
“嗬嗬,取死之道也。”
扶蘇眨了眨眼睛,道:
“父皇的意思,莫非元顥會死在滎陽城外?”
秦始皇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元顥不懂引領天下大勢,北伐必敗無疑。”
“但若是論到具體戰役,領兵主將才是最重要的。一旦陳慶之重獲兵權,勝負尚未可知。”
扶蘇認真地聽著,總覺得自家父皇意有所指。
思考片刻,扶蘇突然明白過來。
這不是說的大秦滅楚之戰嗎?
第一次大秦滅楚,李信出戰,被楚將項燕擊敗。
這便是項燕的個人能力對單次戰役的改變。
但,天下大勢在秦!
故而,老將王翦第二次出征,任憑項燕能力再怎麼出眾,也無法違逆滔滔大勢,隻能兵敗身亡,楚國隨之滅亡。
扶蘇想到這裡,心中突然又有了更多明悟。
甚至,就算王翦第二次出征楚國失敗,大秦依舊還是能一統天下。
大秦可以失敗無數次,大不了卷土重來,再來,再再來。
楚國和項燕隻需要失敗一次,就必然被滅亡!
還是那四個字。
大勢在秦!
天下大勢……
扶蘇仔細地咀嚼著這句話,又有了更深入的,全新的帝王之道理解。
片刻後,這位大秦皇太子抬起頭,注視著剛剛出現在金幕中的陳慶之,心中不免產生一股惋惜之情。
扶蘇已然明悟。
正如秦始皇所言,這一次的北伐,由於元顥的原因,必然會以失敗告終了。
不,也未必!
若是陳慶之能打贏這場滎陽之戰,若是元顥能在取勝之後及時醒悟過來。
那就為時不晚。
能做到嗎?
扶蘇突然非常的期待。
金幕中,陳慶之拿著一本書,抬頭看向剛剛走進來的元顥。
元顥的臉上明顯帶著幾分尷尬,欲言又止。
陳慶之也不說話。
過了片刻,火燒眉毛的元顥無奈地開口。
“陳將軍,如今戰事危急,朕想來想去,還是隻有你來領兵,才能破局。”
陳慶之放下書本,露出一絲笑意。
“好。”
元顥聞言,不由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看向那本陳慶之放下的書。
“金剛經?”
陳慶之乃是儒生,怎麼會看佛經?
元顥好奇心起,注視著被攤開的那一頁。
【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下一刻,元顥的視線被陳慶之的身體擋住。
陳慶之微笑道:
“陛下,且觀臣如何破賊。”
畫麵一轉,已經是滎陽城前。
元天穆並未將主力放在滎陽城中,而是四處合圍陳慶之所部。
滎陽城中,依舊還是原先楊昱所部七萬人。
陳慶之在陣前喂馬。
眾人看著陳慶之將草料慢慢喂給戰馬,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陳慶之不緊不慢地喂完馬,對著麵前的先遣軍將領們開口。
“大家一路打過來,都殺了不少人,搶了不少錢財,想著好好回家去娶個老婆,生幾個兒子好好過日子了吧?”
眾人沒想到陳慶之說的竟然是這個,一時之間都有些發愣。
旋即,許多人羞愧地低頭。
他們的心思,確實被陳慶之一口道破。
陳慶之笑了笑,緩緩道:
“不瞞各位說,我時常也有這樣的想法。”
“人嘛,有了掛念,就會怕死,就不願意在攻城的時候傾儘全力,唯恐自己戰死在這裡。”
更多的人羞愧低頭。
陳慶之並沒有什麼責怪的表情,慢悠悠地繼續開口。
“事到如今,北魏五十萬大軍包圍了我們。”
“我們殺了那麼多北魏人,搶了那麼多錢財,對北魏做的壞事罄竹難書。”
“當然,我並不是在責怪諸位,北魏是我們的敵國,我們對他們做什麼都是非常正常的。”
“我想指出來給各位的是,北魏人必然跟我們不死不休,不會接納我們的投降。”
“之前我們怎麼對待北魏人的,失敗之後就會被北魏人十倍百倍的報複回來。”
聽到這裡,許多人臉色慘白,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起來。
燒殺擄掠,先遣軍之中的人哪件事沒乾過?
若是打輸了,被俘虜,結局怕是比當場戰死還要更加淒慘!
陳慶之環視一圈在場眾人,平靜開口。
“為今之計,我們隻有一條活路。”
“攻破滎陽城,依靠滎陽城的地利繼續和元天穆大軍周旋。”
“破城越慢,我們就死得越快,大家都明白了?”
恐懼讓所有人同時做出回答。
“明白!”
陳慶之嗯了一聲,翻身上馬。
“那還等什麼?擂鼓,攻城!”
轟隆隆的戰鼓在天地間回蕩著。
在陳慶之的命令下,五萬先遣軍猶如潮水一般,朝著滎陽城四門同時發動進攻。
北魏主將楊昱很快得到了這個消息,登上城牆。
楊昱並不緊張,甚至還露出一絲冷笑。
“元顥這個叛徒,無非就是臨死前的掙紮罷了。”
“大家好好守住,最多一個時辰,元天穆丞相的大軍就會趕來,我們裡應外合,今日在此斬殺元顥、陳慶之!”
畫麵一轉,無數雲梯已經搭在了滎陽的城牆上。
“衝啊!”
先遣軍的士兵們蟻附而上。
北魏軍在城牆上激烈抵抗著。
城門處,巨大的衝車一次次地撞擊著,每一次撞擊都讓無數灰塵落下,眼睛都睜不開。
城牆下的屍體,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攀升著數字。
突然,一名先遣軍勇士猛然一躍,登上城頭。
“大梁先登之士,宋景休在此!”
旁邊的十幾名北魏守軍同時朝著這名先遣軍勇士殺來。
宋景休勢若瘋虎,不退反進,直接殺入北魏守軍之中。
“叮叮當當!”
不知道多少把刀劍同時劈砍在宋景休盔甲上,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宋景休不閃不避,手中金環大刀一個三百六十度橫掃。
五名北魏士兵被宋景休這一刀直接劈成兩截,慘叫身亡。
主將楊昱看到這一幕,勃然大怒。
“快,殺了他!”
更多的北魏士兵湧上來,包圍宋景休。
眼看宋景休就要被圍攻身亡,又是一聲厲喝響起。
“胡賊,休得傷我同袍!”
長槍如毒龍般飛射而至。
噗噗噗,連續三聲槍尖穿透肉體之聲,三名北魏士兵直接被串成了糖葫蘆,齊聲慘叫身亡。
砰一聲,長槍主人猛然落地,濺起煙塵。
一襲白袍,沾染鮮血無數。
槍尖,鮮血滴滴而落,沁入滎陽城關大地。
宋景休回頭看去,又驚又喜。
“白袍?你們總算是舍得出擊了。”
白袍男子嗬嗬大笑。
“宋兄,白袍魚天湣在此,你我攜手衝殺!”
長槍和大刀的光芒,在城牆上猛烈地綻放開來。
陳慶之悠然地騎著馬,注視著滎陽城的戰場。
密密麻麻的先遣軍之中,諸多白袍身影,飛速攀援,登上城牆。
每當白袍上城之處,北魏軍的守衛力量就會迅速被擊潰。
一陣微風吹來,陳慶之白色袍袖隨風飄揚。
他無聲一笑,目光明滅不定。
孤軍北伐,被重重圍困又如何?
白袍陳慶之,豈是爾等北胡能隨意誅殺之人?
這中原,是華夏的中原。
鮮卑胡匪,竊據中原,當如何?
儘誅之!
滎陽城內,殺聲四起。
在白袍軍的突擊下,更多的先遣軍士兵紛紛登上城牆。
他們心知肚明,此戰若敗,縱然投降,也比死還要淒慘。
先遣軍的將士們,爆發出了空前的鬥誌。
不計傷亡,不管來敵,隻管向前!
畫麵一轉,元天穆率領爾朱兆等人,以及三萬騎兵,縱馬狂奔。
“快,趕到滎陽城去,機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