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在回到了新都封地之後,經曆了短暫的意誌消沉,很快重新振作了起來。】
【王家此時四分五裂,實力大不如前。】
【但王莽憑借著之前幾十年積攢的巨大聲望,以及兩任恩師都是大儒,再加之短暫的任期並沒有被人看出他的真麵目,依舊在大漢朝士林之中保持著巨大的影響力。】
畫麵中,許多人慕名而來,拜訪王莽。
其中不乏白發蒼蒼的各地名士。
王莽也如之前三十多年的人生一般,對這些名士們謙遜以對。
言談之中提及國事,王莽便笑著擺手。
“我如今乃是告老之身,朝政大事與我無關,還請諸君海涵。”
若是官員來訪,王莽則閉門不出,讓長子出門溫言謝客。
【但皇帝劉欣和太後趙飛燕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王莽,他們希望將王莽徹底毀滅,從而讓王家這個接連出了五任大司馬的超級家族徹底分崩離析,從大漢政壇之中消失。】
畫麵一轉,在王莽新都縣的府邸之中,他的二兒子王獲表情憤怒,揮著鞭子,抽打著一名奴隸。
“你這蠢材,竟然把父侯的馬給養死了!”
“要你何用!”
這奴隸戰戰兢兢,連聲求饒不斷。
王獲哪裡管這麼多,鞭子沒頭沒腦地狠命抽了下去,將這奴隸抽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眼看奴隸躺在地上鮮血直流動彈不得,王獲這才心滿意足,收起鞭子,對著一旁的管事喝道:
“還不把這個蠢材帶下去,彆在這裡汙了少爺的眼!”
下一個鏡頭中,遍體鱗傷的奴隸緩緩閉上了眼睛。
新都縣縣衙,一名小吏快步而入,朝著剛剛上任沒幾天的縣令丁蒙稟報。
“大人,好消息!”
“王莽的兒子王獲,剛剛將一個家奴責罰至死!”
丁蒙大喜過望,拍案而起。
“好好好,立刻將此事呈報到京城,讓陛下和太後知曉!”
長安皇宮之中,劉欣一臉得意,來到趙飛燕麵前。
“母後,咱們對付王莽的機會來了!”
趙飛燕接過劉欣手中呈遞過來的那封由新都縣令丁蒙親筆寫的奏報,看完之後,有些不以為然。
“打死一個家奴而已,這能有什麼?”
在大漢朝,奴隸就是家主的私人財產。
打死一個奴隸,和打死一匹馬,一隻羊沒有任何區彆。
隻要打死的是自己的奴隸,奴隸的主人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劉欣嗬嗬一笑,道:
“母後你這就有所不知了。”
“按照大漢律法,王獲作為家主之子打死一個馬奴,隻要王莽這個家主不追究,確實沒有任何違法行徑。”
“但王莽,可是被譽為天下道德楷模,號稱又一個孔孟啊!”
趙飛燕聞言,似乎明白了什麼,開口道:
“皇帝的意思是……用這件事情來讓王莽身敗名裂?”
劉欣一拍大腿,笑道:
“母後果然英明!”
“朕也不瞞母後,自從王莽去職後,給王莽喊冤陳情的奏章都要在朕那裡堆成小山了!”
“為何會有這般情況?無非就是王莽的名聲好,是世人心中的道德楷模嘛。”
“如今,這位堂堂的道德楷模,竟然縱容自己兒子因為一件小事而殺死家奴!”
“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隻要將此事傳揚出去,天下士人一定都會唾棄王莽,不再將他視為在世聖人。”
“到那個時候,朕再讓丁蒙隨便找點理由,就能輕而易舉地弄死他,也不會被任何人反對了!”
趙飛燕聽完,臉上露出笑意。
“好,太好了。”
“終於能給合德報仇了!”
母子兩人相視而笑,卻沒有注意到,在門口的一名太監,悄悄地收回了腦袋。
很快,這名太監就跪在了太皇太後王政君的麵前。
“太皇太後,小的剛剛聽見陛下和太後說……”
王政君表情沉靜地聽完,發出一聲冷笑。
“這個小賤人,害了我兒不說,還欺壓王家到這種地步!”
“王家都是廢物嗎,就連一個中用的都沒有!”
發了一通火之後,王政君陰沉著臉,開口道:
“立刻派人出宮去通知王家,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告知巨君此事!”
王莽坐在新都縣家裡,麵前是幾名心腹。
王舜臉上帶著笑容,對著王莽道:
“主公,近來咱們的行動頗有成效,天下許多大儒士人都紛紛上書長安,希望您能官複原職。”
“想來陛下很快就要頂不住這個壓力了。”
其他心腹臉上也都帶著笑容和期待的表情。
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大漢儒家士人就以一個整體的身份,正式登上了政治舞台。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儒家士人遍及天下各個角落。
無論是朝廷中的官員還是地方上的豪強,絕大多數都是儒家士人。
孔孟之道,遍及天下。
儒家,已經成為了大漢朝廷的基石。
貴如大漢皇帝,也無法忽視整個大漢士林的呼聲!
王莽聞言也露出笑容,正待說些什麼,突然房門被敲響。
“君候,長安急信!”
王莽看著麵前的這封信,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了。
【對於王莽而言,這是繼被迫辭去大司馬之後,又一個逼近的生死危機。】
【他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之所以沒有像之前那些外戚大臣一樣在下台後遭遇死亡清算,全是因為他在儒家士人心中的巨大名望。】
【一旦這名望受損,那他就死到臨頭了!】
良久之後,王莽站了起來,語氣生硬地開口。
“去,把家裡所有人都召集到大堂。”
大堂中,聚集了新都侯府所有核心成員,包括王莽的妻兒,心腹,家臣。
但王莽並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坐在主位上,靜靜等待著。
又過一會,新都縣縣令丁蒙急匆匆到來。
“君候召下官前來,不知何事?”
王莽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他新都侯的爵位依舊是大漢頂級。
彆說是縣令,就是知府到來也得畢恭畢敬的行禮。
王莽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丁蒙,讓丁蒙心中有些發毛。
“今日請丁大人前來,乃是為了做個見證。”
“丁大人,請坐吧。”
丁蒙心中大為疑惑:
“這王莽搞什麼鬼,難道他已經知道陛下派我前來就任,就是為了弄死他?”
“嗯,也不用怕他,我可是朝廷委任的官員,他縱然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動手!”
丁蒙很快就在一旁坐了下來。
等丁蒙坐定之後,王莽才將目光投向了二兒子王獲。
王莽的大兒子今年才剛剛及冠,二兒子王獲更是隻有十七歲,正是少年氣盛的年紀。
“王獲,你給我跪下。”
聽著王莽的話,王獲臉上露出疑惑表情。
“父親,我……”
“跪下!”王莽厲聲打斷了王獲的話。
王獲嚇了一跳,見父親極為罕見的暴怒,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下。
王莽看著下跪的王獲,冷冷地開口道:
“前些日子,你在家中將一名馬奴責罰至死,可有此事?”
王獲本想說謊,但看著王莽嚴厲的眼神,以及大堂中這麼大的陣仗,隻能老老實實地交待事情。
“父親,那馬奴竟然將您最喜歡的那匹馬養死了,孩兒一時氣不過就抽了他幾鞭子。”
“誰知道他身子不行,就抽了幾下,回去竟然死了。”
“父親,孩兒不是有心的,還請明察!”
新都縣令丁蒙在一旁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恍然,暗自想道:
“原來王莽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是了,王家畢竟在朝中經營了幾十年,勢力深厚,陛下一時半刻無法完全鏟除,難免走漏風聲。”
“不過……嗬嗬,王莽啊王莽,你以為把我請來做了見證,裝模作樣地懲罰一下兒子就行了?”
“此事不管你怎麼處理,本官一定都會上奏長安,傳揚得天下皆知。”
“這個子不教父之過的罪名,你是彆想逃得了的。”
“你的名聲,從今天開始徹底完蛋了!”
丁蒙心中計較已定,臉上帶著看戲的笑容,饒有興致地注視著麵前的一切。
作為當今皇帝劉欣提拔起來的丁家外戚之一,丁蒙心中非常清楚。
隻有搬掉王家這塊大石頭,丁家才有真正的坦途大道。
王莽,就是丁蒙仕途上最好的墊腳石!
王莽麵無表情地看著王獲,冷冷道:
“我以前怎麼教你們的,你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怎麼還能做出這種天人共憤的醜事來!”
“我王巨軍,怎麼就生出了你這麼個混賬兒子!”
王莽越說越氣,將王獲罵得狗血淋頭。
一旁的心腹王舜、王邑等人對視一眼,趕忙站出來求情。
“主公,二公子也不是有意的。”
“這樣吧主公,咱們將那個馬奴的家人發還為平民,再給他們一些補償,也就是了。”
“主公,區區一個馬奴,何至於此呢?”
“主公……”
一時間,大堂中都是給王獲求情打圓場的聲音。
王獲低著頭,聽到這些話之後,也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在他想來,一頓皮肉之苦恐怕是逃不掉。
但這件事情應該也就這麼過了。
不過是一個馬奴罷了,父親再怎麼生氣,也不可能拿我這個兒子怎麼樣!
就在此時,王獲聽到了王莽的聲音。
“好了,你們都退下。”
一群心腹家臣也覺得這場戲差不多了,便紛紛退下,等待著接下來王莽對王獲的懲戒。
然後再出來做一次和事佬,了結此事。
丁蒙看著這一幕,嘴角越翹越高。
丁蒙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歸縣衙,寫那封注定讓王莽身敗名裂的奏折了。
王莽表情平靜地看著王獲,開口道:
“王獲,你這般逆子,天理難容。”
“養出你這樣的孩子,我王巨軍愧對儒家曆代聖賢,愧對先帝和陛下對我的信任和重托,愧對王家的列祖列宗!”
“你……自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