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趙構聽到這個主意,一時間都有些傻眼了。
出海?
這特麼也太離譜了吧。
朕堂堂大宋皇帝,竟然要被金人追到出海躲藏的地步?
朕確實是不想和金人開戰不假,但你這也有點,不,簡直就是太過分了吧?
還沒等趙構反應過來,一旁的宦官藍珪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讚同了。
“陛下,王淵將軍所言極是啊!”
另外一名宦官康覆也道:
“陛下,不管將來出不出海,至少咱們先離開鎮江再說啊!”
幾名宦官你一言我一語,總之就是先逃命再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趙構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趙構抬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空。
原本他睡下的時候就已經是半夜了,再經過劉光世、王淵等人這麼一鬨,此刻天邊晨曦已現。
趙構騰一下直接站了起來。
“還等什麼,現在就趕緊出發吧!”
於是趙構就在劉光世、王淵等人的護衛下,急急忙忙地離開了鎮江府,沿河一路先往東,隨後轉向南方,輾轉抵達了杭州府。
到了杭州之後,已經距離揚州甚遠。
此時北邊也傳來了消息,駐紮在揚州附近的各路宋軍在得到消息之後陸續支援,暫時擋住了金軍南侵的勢頭。
趙構其實真的很怕死,所以大宋的兵馬除了集中在汴京一帶的精銳,剩下的基本都在揚州北邊或者附近。
這也是為何趙構在聽到金軍抵達揚州後被嚇軟的原因,他以為揚州附近的宋軍全部都被打敗了。
但事實上,金軍采用的是大膽穿插的戰術,直接靠騎兵衝進來到揚州城,也不管能不能攻下,到了就是贏。
事實證明,這個隻要宋朝君臣腦子正常一點就絕無可能成功的戰術,的確是被金軍打成了。
所以打仗這種東西,很多時候不能單純從雙方的實力、後勤這些客觀因素去分析。
雙方主帥和皇帝大臣們的腦子,也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變量因素。
隻看客觀因素,九成九的以少勝多之戰都沒有一丁點實現的可能。
曆史確實很多時候比玄幻小說更玄幻,玄幻小說最多也就越個兩三級而戰,五百金兵把大宋幾十萬軍民攆著跑這種事情在玄幻小說裡寫出來都會被罵作者弱智,可偏偏就在曆史上的大宋出現了。
不管怎麼樣,趙構總算是能暫時安下心來,在杭州府居住。
然而杭州畢竟不是京師,甚至也不是揚州這種已經居住了好幾個月的臨時行在。
趙構隻能暫時居住在杭州府的府衙之中,又以杭州的顯寧寺作為百官處理政務的臨時場所。
由於這一路過來的逃亡實在是太匆忙了,趙構甚至連最基本的禦廚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隻能臨時從杭州酒樓之中找廚子來給自己烹飪菜肴。
此刻人心惶惶,各種物資供應更是無從談起。
趙構的菜肴也從平時的“禦膳一日百品”變成了一天“隻能”吃一頭羊,再加上煎肉和幾大塊炊餅。
趙構惡狠狠地啃著炊餅,憤恨地開口道:
“黃潛善、汪伯彥誤朕甚矣!”
趙構當然知道最大的問題就出在自己這個皇帝身上。
但趙構也當然不可能承認這一點。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就選擇將鍋甩到了黃潛善和汪伯彥兩名大宋宰相身上。
趙構的這個態度,立刻就通過在場服侍的宦官們傳了出去。
在杭州城之中的文武百官立刻“群情激奮”,瘋狂上奏章彈劾汪伯彥和黃潛善兩人。
兩人見勢不妙,趕緊入宮向趙構哭訴。
“陛下,不是臣等辦事不力,臣等也不知道大金竟然會出爾反爾,南下突襲啊。”
“陛下,臣等都是按照陛下的吩咐來的,絕對沒有任何私心,還請陛下明察!”
趙構表情平靜地看著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雙目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在抵達揚州之後,趙構發現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自己男人的功能,幾乎消失殆儘!
為什麼說是幾乎,那是因為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趙構還是能當一當男人的。
偶爾。
但是,“雄風”這兩個字是絕對無從提起了。
這對於本身就是色中餓鬼的趙構而言,絕對是無法接受的!
究其原因,就是金軍突然出現,把趙構給嚇的!
本以為是暫時的,沒想到一路各種驚嚇過來,真正到了又能享受女子溫柔的杭州,才發現居然是長長久久……
這趙構就忍不了了。
就是黃潛善和汪伯彥這兩個蠢材,既沒有安撫好金人,也沒有做好情報偵查,最後才搞成這個樣子!
趙構越想越氣,表情也變得無比陰冷。
“兩位卿家,朕當然知道你們是不容易的。”
“但若是此事你們不負責,難道要朕來負責嗎?”
聽著趙構的厲聲質問,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滿身冷汗,都說不出話來了。
就在兩人絞儘腦汁,想著找一個什麼重量級的人物背鍋的時候,趙構大袖一揮,怒氣衝衝地開口道:
“滾吧,等會把辭官奏章送來,做得體麵一點,不要讓朕和你們自己都難堪!”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表情變得無比蒼白,隻能心如死灰地告退。
【如果說揚州之變這場慘絕人寰的悲劇中還有一點對大宋有益的消息,那就是在事後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被罷相的消息了。】
【這兩人原本都不過是大宋地方上的知府,靠著給趙構阿諛拍馬,竭力幫助趙構奪取皇位穩固政權並打壓主戰派大臣而上位,成為大宋的左相和右相。】
【這兩人心胸狹隘,將李綱排擠出朝堂,又竭力攻訐宗澤,壓榨百姓橫征暴斂借機中飽私囊,同時對外諂媚金國,對內打壓所有抗戰聲音,還主動放棄了河北,可以說罪行罄竹難書。】
【黃潛善和汪伯彥兩大奸臣的滾蛋,無疑讓許多大宋的有誌之士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但,光明真的就會到來了嗎?】
鏡頭一轉,嶽飛出現在畫麵之中。
他急匆匆地來到杜充的汴京留守府裡,對著杜充請命。
“大人,揚州遇襲,陛下生死未卜。”
“還請大人允許下官領兵前往揚州抗擊金賊,援救陛下!”
杜充聽完嶽飛的話之後,卻陷入沉吟之中,良久不語。
嶽飛心中不覺有些奇怪,便再度開口求戰。
然而,杜充卻依舊古怪地沉默著。
過了好一會,杜充才緩緩開口道:
“鵬舉啊,本官當然知道你救援陛下和朝廷諸位大人心切,但本官作為汴京留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住汴京這座大宋京師!”
“完顏宗輔率領的金軍已經從北邊過來了,隨時都會渡過黃河南下威逼汴京,此刻本官若是調動兵馬去揚州,豈不是上了金人的惡當嗎?”
“丟了揚州,罪責和你我無關。但丟了汴京,你我都要被陛下斬首抄家的!”
嶽飛聞言,不由瞪大了眼睛。
“這,難道咱們就這麼坐視揚州生變?”
杜充正色道:
“怎麼叫坐視生變?咱們守好汴京這座大宋都城,就是對陛下和全天下人最好的交代。”
“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操練你的兵馬,準備迎戰金軍。”
“其他的事情,等朝廷那邊傳來陛下的旨意再說!”
嶽飛無奈,隻能悶悶不樂地離開了。
等他離開之後,杜充一名心腹開口道:
“大人,您當真不打算派兵去揚州了?”
杜充哼了一聲,道:
“派兵是肯定要派的,不然陛下心裡怎麼想?”
心腹疑惑道:
“那嶽飛如此主動求戰,您為何不派他去呢?”
杜充怒道:
“現在汴京之中真正能打的就一個嶽飛,本官若是真把嶽飛派去了,誰來鎮守汴京,你嗎?”
心腹被杜充罵得訕訕,過一會又忍不住道:
“可大人您之前不是都說了,讓我們隨時做好放棄汴京的準備嗎?”
杜充翻了一個白眼,冷冷道:
“放棄還是不放棄,那可不是本官說了算的,那得是陛下說了算。”
“哼,在沒有旨意之前,本官可不會離開汴京!”
隨後,杜充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低聲叮囑這名心腹。
“你立刻安排馬車,趁夜將本官家中的財貨全部都運去南邊。”
“嗯,江南那邊是肯定不能去了,你們直接走陸路,先到襄陽城,再等待本官的進一步指示!”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汴京這邊的氣氛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金軍各路兵馬陸陸續續出現,在黃河兩岸對宋軍防線進行騷擾。
兩軍之間也爆發了一些小規模的戰鬥,互有勝負。
在某處戰場上,宋軍大舉出擊,將對麵的金軍擊潰。
張憲喜氣洋洋地提著一顆金軍千夫長的首級,回到了嶽飛的麵前。
“將軍,我們又贏了!”
嶽飛嗯了一聲,臉上卻沒有多少歡喜的表情。
張憲有些疑惑地開口。
“將軍,你怎麼好像不太高興?”
嶽飛歎了一口氣,道:
“剛剛得到的消息,陛下已經南巡到了杭州。”
“你說,陛下這一路從應天到杭州,難道就這麼一直南巡下去不成?”
說是南巡,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趙構這小子壓根就是南逃!
最好笑的是,趙構一直都覺得汴京不安全,但就在他已經逃跑到南方千裡之外的杭州時,汴京依然牢牢掌控在大宋手中!
張憲聞言,剛剛打了勝仗的歡喜也去了八分,忍不住感慨道:
“唉,咱們大宋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一雪靖康之恥呢?”
兩人沉默無言,收兵回歸。
剛剛回到營地,就有快馬前來,召嶽飛去留守府。
嶽飛還以為是金軍主力正式出戰了,急急忙忙地來到留守府。
剛到留守府,就看到了一臉嚴肅的杜充。
“諸位,不好了,杭州出大事了!”
“啊?”嶽飛聞言,不由愣住。
這位陛下,怎麼走到哪裡,哪裡就出大事?
……
【黃潛善和汪伯彥去職之後,趙構任命朱勝非作為右相,又將王淵提拔為宰相,任同簽書樞密院事,同時繼續兼任禁軍統領,禦營使司都統製。】
【此外,又將劉光世、韓世忠、張浚等人陸續提拔。】
【這些任命之中大部分都屬於中規中矩,唯有對王淵的提拔,引起了文武百官,尤其是軍中將士們的不滿。】
禮部侍郎張浚剛剛結束一天的朝議,離開了作為臨時行宮的杭州府衙。
杭州城並不算大,逃亡之下的張浚也沒有馬車,就這麼帶著兩名隨從,緩步回家。
一路過來,張浚看到了街邊張貼著許多布告。
“揚州張況陵,尋子張維賢,年紀二十有五,相貌端正,於揚州失散,若有人知其近況,請到顯慶寺旁鐘鼓樓西南二十丈張宅通報,必有重謝。”
“揚州李安國,尋父母李平洲,王氏……”
整整一條街的牆壁上,到處都貼滿了尋人布告,絕大部分都是來自揚州,還有一小部分來自鎮江、常州等地。
張浚看著這些布告,心中沉甸甸地,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了一番爭執。
“憑什麼?那王淵害死了這麼多兄弟,為什麼還能成為宰相?”
“我就是不服氣!”
張浚聞聲看去,發現是一名軍官正在憤怒地對著身邊的幾名同袍大聲抱怨著。
另外一名軍官同樣也是極為不滿地開口道:
“也不知道官家是怎麼想的,王淵把船都拿去裝他自己家的財物逃命了,差點讓官家都死在了揚州碼頭上,官家竟然還能原諒他!”
又有一名軍官察覺到了張浚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張浚身上的官服之後神色微變,趕忙將兩名同袍拖走。
“好了好了,現在城裡到處都是百官大人,要是這話傳到了官家耳中,咱們還有命嗎?快走!”
張浚看著幾名軍官遠去,表情越發沉凝。
張浚其實知道為什麼。
王淵之所以能在犯下大錯之後升官,並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在於藍珪、康覆這些趙構最為信任的宦官!
正是因為這些宦官們在趙構的耳邊拚命地給王淵說話,所以王淵才能夠詭異地在犯下大錯的情況下,反而升官成為了宰相。
要知道王淵可是一個單純的武將,在崇文抑武的大宋,武將能成為宰相絕對是一件無比稀奇,堪稱奇跡的事情了。
“這些閹人……”
張浚搖了搖頭,心情大壞。
他明知道藍珪和康覆等宦官貪婪成性胡作非為,但卻又拿這些宦官一點辦法都沒有。
張浚想了想,對著身旁的兩名隨從道:
“去看看錢塘江吧。”
心情不好的張浚也不想回家了,直奔城外的錢塘江大堤,想要看看日落時候的潮水,舒緩一下情緒。
沒想到,他才剛剛抵達距離大堤不遠的地方,卻被一群趾高氣昂的隨從給攔住了。
“站住!大堤已經被封了,今日任何人都不能過去!”
張浚這一氣非同小可。
彆人也就算了,老子特麼大宋堂堂的禮部侍郎,除了宰相和尚書之外最高級彆的官員,竟然也被你們這些小小隨從給特麼無視了?
張浚怒氣衝衝地開口道:
“你們是誰家的人,竟然這麼敢和本官開口說話,你可知道本官是誰嗎?”
張浚話音落下,對方掃了一眼張浚的官服,笑道:
“知道啊,你無非就是某個侍郎或者尚書之類的嘛。”
“那你可知道,我們的主子是誰?”
張浚見對麵清楚自己的官職卻依舊毫不慌張,心中不由驚疑不定。
“是誰?”
難道是陛下來錢塘江看潮水了?
也不對啊,陛下如果來了,那應該會有禁軍隨行才對。
就在張浚心中諸多念頭翻滾的時候,對麵笑嗬嗬地開口道:
“我告訴你吧,我們的主子呢,就是宮裡的藍珪和康覆兩位大人!”
“兩位大人今天心情好,要在錢塘江設宴待客。”
“你雖然是個什麼侍郎,但沒有大人的請帖在,你也是進不去的。”
“好了,話也說清楚了,你請回吧。”
張浚怔住了。
竟然還是藍珪、康覆這兩個死太監!
都什麼時候了,這兩個死太監竟然還想著設宴待客,還把錢塘江這一段最好風景的地方給堵住了,不給彆人進去?
他的目光透過麵前擋路的隨從們,看向不遠處的大堤。
那裡果然搭起許多華麗的帳篷,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絲竹樂聲從空氣中飄揚過來。
那隨從見張浚不走,還以為張浚想要找茬,頓時臉色一沉。
“怎麼,還不走?”
“我告訴你,如果你再不走,給我家兩位大人聽說了你來搗亂的話,你這官帽明天就要摘下來了!”
張浚回過神來,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剛走幾步,張浚又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發現是兩名眼熟的將軍。
分彆是禦營後軍統製苗傅,還有禦營右軍副統製劉正彥。
兩人怒氣衝衝地對著攔路的隨從大罵。
“你讓我們進去問問藍珪和康覆,為什麼平白無故的將我們麾下的將士們處死!”
“我們在杭州的宅子,憑什麼他們無故強征,用作自己的私宅!”
然而這些隨從們哪裡管你這些?
聽到煩了,竟然直接拿出棍棒,將苗、劉二人亂棍打走。
看著苗劉二人狼狽逃竄的身影,隨從們不由哈哈大笑,各種汙言穢語噴出。
“兩個廢物,等會咱們家藍大人和康大人知道了,明天就讓爾等免職,流放瓊州!”
苗劉二人不再開口,而是憤恨無比地離開。
在離開之前,兩人那陰冷的眼神,讓張浚嚇了一跳。
“該不會出事吧?”
再回想起剛剛那些軍官們憤恨的話語,張浚越想越是不妙。
能被自己在一個時辰內接連見到這麼多事情,絕對不是巧合。
這隻能說明,軍隊內部的不滿情緒已經非常、非常嚴重了。
苗傅、劉正彥兩人率領的禦營後軍和右軍,此時正好就是杭州城裡僅有的兩支軍隊。
像其他禦營使司的大將,如劉光世、韓世忠等人,都正在長江一帶組織防線呢。
一旦苗傅和劉正彥想要做些什麼,杭州城裡壓根就沒有任何其他兵馬可以進行製衡!
張浚急匆匆地回城,然後立刻去找到此刻城中最高職位的文官,右相朱勝非。
“什麼?藍珪和康覆竟然敢這麼欺辱領兵大將?”
朱勝非一聽也傻眼了,立刻趁夜入宮去求見趙構。
趙構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後殿之中,注視著麵前的燭火。
自從沒有了男人的功能之後,趙構自然也就失去了和女人繼續鬼混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