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陛下去寧州?傻子才去呢,我這點官職,去了有資格上船嗎?”
“陛下可是金人追殺的對象,我們若是跟著陛下就等著被金人弄死吧。”
“對對對,越州往南往西都是山區,我們大可進山暫避一段時日,這可比跟隨在陛下身邊安全多了。”
於是等越州城門開啟,趙構禦駕離開的同時,其他城門處,無數大宋臣民狂奔而出。
城外馬路堵塞,各種謾罵催促聲不絕於耳。
等趙構抵達明州港口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
“呂卿家,為何跟隨在朕身邊的就這點人了?”
在越州的時候,趙構身邊所有臣民加起來差不多十萬人。
可如今在明州碼頭,竟然隻剩下幾千人了!
趙構就算是數學再差,這麼巨大的差彆還是能感覺得出來的。
呂頤浩嘴角勉強扯動了一下,露出一絲尷尬笑意:
“陛下,人少點好,人少點咱們安排船隻也容易。”
趙構默然片刻,恨恨地開口道:
“全是一群無君無父,不忠不孝之人!”
“等此事畢了,朕一定要好好地在大宋境內重新整治風氣,讓孝順之風盛行於世!”
呂頤浩聞言,不由無語。
陛下,您父兄妻兒都還在金國當俘虜呢,這幾年您是一句北伐也沒提過,怎麼好意思說不忠不孝的?
但事到如今,呂頤浩等人也不可能當麵打臉趙構,隻能連聲催促趙構登船。
早在剛剛開戰的時候,大宋朝廷中諸多當政的主和派大臣就吸取了之前的教訓,讓監察禦史林之平前往廣州、泉州和福州招募了大批船隻,在明州港口待命。
此刻廣南東路轉運使趙億已經帶著上百艘原本用來海上運糧的船隻,在碼頭處等待了。
趙構大喜過望,褒獎了一番趙億,隨後準備上船。
但剛剛登船不久,焦急等待開船的趙構不但沒有看見開船,反而聽到了外麵傳來了吵嚷的聲音。
趙構大為不喜,對著一旁的呂頤浩道:
“呂卿家,發生了什麼事情?”
呂頤浩趕忙出去查看。
此刻,上百名負責保衛趙構的宮廷衛士,正在怒氣衝衝地包圍著主管禁衛的官員陳宥,大聲責問。
“陳大人,我們一路辛苦保護陛下前來此地,每艘船隻能上六十個人,多的人隻能自求生路,是何道理?”
“陳大人,你說每人隻能帶兩人上船,我們的父母妻兒都在這裡,你告訴我,我是帶上父母拋棄妻兒,還是帶上妻兒拋棄父母?”
“陳大人,我三個孩子,你是想要讓我帶上兩個,拋棄最後那個嗎?”
聽著這些禁衛的責問,陳宥也是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陳宥心裡也苦啊,這決定又不是陳宥做的,陳宥隻不過負責傳令和執行而已。
他能怎麼辦?他也沒資格讓每艘船多上人啊。
就在此時,陳宥看到了不遠處剛剛來到碼頭,正探頭探腦觀察情況的呂頤浩,眼睛頓時一亮。
“呂相公快過來,這裡的問題隻有你能解決!”
呂頤浩心中一緊,正打算腳底抹油,卻已經被眾人呼啦啦一下子圍住了。
“呂相公,你是大宋宰相,你可得給大家一個說法!”
“呂相公,今天要是不給我們一個說法,誰也彆想走!”
“呂相公,都是你們這些大臣治國不力才搞成現在這種樣子的,你必須解決這個事情!”
呂頤浩一聽直接氣壞了,大罵道:
“你們還有臉罵老夫誤國?平日裡你們在校場訓練,十箭裡隻有兩箭能命中靶子,就這還有臉說老夫?”
“老夫問你們,就你們這樣子,真有金賊過來,你們就有膽量死戰了?還不是直接抱頭鼠竄!”
若是在平時,呂頤浩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文武百官之首的大宋左相發火,小小禁衛士兵哪裡敢放個屁?
可眼下情況不同,大家都急著逃命,各種謠言四起,似乎金人隨時都會追殺上來。
命都要沒了,還管你什麼狗屁朝廷大人?
當即就有人大罵道:
“呂頤浩你這老賊,誤國以你尤甚!你若是不給弟兄們解決這個問題,弟兄們今天就讓你人頭落地!”
眾人群情激奮之下,不少禁衛要麼把腰間刀劍拔出,要麼將手搭在腰間。
整個氣氛變得無比火爆,劍拔弩張。
這下子,其他在場的官員也都慌了。
參知政事範宗尹趕忙上前拉住呂頤浩,強行將呂頤浩和眾禁衛分開,拉進了船艙裡麵。
諸多禁衛不依不饒,還要追上來討個說法。
權同主管殿前司公事李質趕忙將船艙的門關上,死死上鎖。
諸多禁衛依舊不走,許多人拍著門大罵呂頤浩和其他朝廷大臣,要求必須給個說法。
鬨到這種地步,皇帝趙構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了。
聽完了群臣的講述之後,趙構心中怒極。
“混賬東西,都這種時候了,不想著如何保衛朕,卻隻知道為了一己之私搞內訌!”
“朕讓他們每人帶兩個家人就已經是潑天的恩典了,其他的家人難道就不能自行活命嗎?”
範宗尹趕忙勸說道:
“陛下,眼下不能直接鎮壓,眾目睽睽之下,會引發兵變的!”
兵變這兩個字猶如一盆涼水,立刻讓趙構冷靜下來。
苗劉兵變之時,趙構被迫退位,朝不保夕隨時都可能喪命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趙構深吸一口氣,很快做出決定。
片刻後,範宗尹拿著趙構的聖旨,在鬨事的諸多禁衛麵前高聲宣讀:
“……攜帶父母妻兒,乃人之常情。”
“然眼下船隻不足,朕當與群臣再議,設法籌措。”
“諸班直衛士當儘心護衛,不可再繼續鬨事,成何體統!”
聽完這份聖旨後,諸多衛士們頓時感動。
“陛下沒有拋棄我們!”
“陛下還會替我們想辦法的。”
“陛下萬歲,大宋萬歲!”
在這一片萬歲聲中,鬨事的衛士們終於散去,繼續執行起保護趙構的職責。
被這麼一鬨,天色已晚,趙構也沒辦法出海,隻能將明州衙門作為臨時行宮,暫時居住。
這一夜,看似風平浪靜。
天明時分,突然一支禦營軍隊殺了進來。
為首的三名將軍,分彆是禦營都統製辛企宗和他的兄弟禦營中軍統製辛永宗,還有宰相呂頤浩的親軍將領姚端。
三人指揮部下,對這些昨日鬨事的禁衛發動突襲。
禁衛們猝不及防,一時間混亂不堪,有些爬到屋頂,有些直接爬牆逃跑。
此時,趙構的“寢殿”大門突然打開,披掛著甲胄,手持弓箭的趙構在幾名宦官、親衛的保護下出現。
趙構彎弓搭箭,直接瞄準了那些正在爬牆的衛士。
“嗖嗖!”
兩聲箭矢響起,趙構兩射兩中,把兩名衛士當場射死,隨後怒吼:
“朕倒要看看,誰今後還敢威脅朕!”
趙構的出現,徹底讓衛士們士氣崩潰,紛紛投降。
趙構看著趕來的呂頤浩等人,滿意點頭:
“呂卿家,你做的很不錯!”
原來在昨日,趙構隻不過是以緩兵之計,讓這些衛士暫時安分下來。
不少鬨事的衛士可是平日裡負責護衛趙構安全的,他們如果有想法,趙構很危險。
趙構表麵上說什麼會找船,暗中卻授意呂頤浩,讓這位大宋左相帶著趙構親筆手書去找到禦營中的辛氏兄弟,讓他們出兵平叛。
這就有了剛剛那一幕情形。
【在這一次衛士們的鬨事被鎮壓後,趙構將張寶等十七名帶頭鬨事的衛士斬首,其他宿衛全部發配到諸軍之中去當普通士兵。】
【而辛企宗、辛永宗兄弟因此獲得了趙構的信賴,負責護衛趙構身邊安全,和趙構寸步不離。】
【在鎮壓了這一次鬨事之後,趙構終於解決了出海前的最後一件麻煩事。】
【當天傍晚,趙構便急不可耐地出海,離開了明州。】
畫麵中,上百艘大小船隻揚帆出海,駛入東方無邊無際的波浪,漸漸消失在了鏡頭之中。
看到這裡,曆朝曆代的皇帝們也是大為無語。
大秦世界之中,扶蘇忍不住吐槽道:
“這個趙構,聽到金軍前來的時候嚇得聞風喪膽,可鎮壓大宋衛士的時候卻是威風凜凜,百發百中。”
“怎麼會有如此離譜的君王呢?”
扶蘇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秦始皇點了點頭,感慨道:
“從金幕來看,趙構的武藝在華夏曆朝曆代之中應該屬於一流水平。”
這還真不是秦始皇誇大,要知道趙構都當了好幾年皇帝,享受了好幾年醉生夢死的奢靡生活。
就這樣還能兩箭全中,那武藝是相當了得。
這身體素質和武藝,當個普通的將軍一點問題沒有,在皇帝這個群體之中說他武藝一流更是完全沒毛病。
“扶蘇啊,你也看到了,一個人的武藝是否出眾,其實和他究竟是不是懦弱之徒沒有任何關係。”
“很多人打磨身體看起來很強壯,但他們在麵對強敵的時候,卻未必有李綱、宗澤那種書生、老者們更加堅定!”
扶蘇讚同地點頭,道:
“父皇說得太對了,這就是不能以貌取人啊。”
誰能想到,趙構這種百發百中的神箭手,身材挺拔的肌肉男,竟然是大宋,不,可能是華夏曆史上最為怯懦和貪生怕死的皇帝呢?
這種反差已經大到離譜的地步了。
漢初世界之中,劉邦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屑。
“這個趙構,真是廢物啊。”
“嗬嗬,以他的武藝,若是能禦駕親征,大宋早就贏了!”
太子劉盈聞言,表情不由狐疑。
皇帝禦駕親征有這麼強嗎?
父皇當年禦駕親征,先是被項羽打得滿地亂跑,然後又在白登被冒頓包圍了四十天。
強在哪了?
不過劉盈還是有理智的,並沒有把這疑問給說出口。
曹參點頭道:
“誰說不是呢?臣現在也看出來了,宋軍確實是弱,但這幾年慢慢也被金軍毆打得進步了。”
“之前一個宗澤就能把金軍阻攔在汴京周圍,若是趙構禦駕親征,宋軍萬眾一心,絕對能給金軍一場大敗仗。”
呂釋之沉聲道:
“其實早在靖康之變的時候就能看出來,金國的實力也就能占據河北,連汴京都威脅不到。”
“趙構但凡能爭氣一些,多任用一些主戰派大臣,多打一些勝仗,那宋金兩國之間早就能擁有和平了。”
劉盈聽到這裡,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打了勝仗就有和平?”
眾人視線瞬間聚集到劉盈身上,讓這位太子有些頭皮發麻。
不是,難道本宮剛剛說錯話了?
劉邦撇了撇嘴,頗為不滿地開口道:
“蠢材,和平怎麼可能是談出來的?那都是打出來的!”
“當年你以為朕為什麼要先禦駕親征,再和冒頓談和?”
“朕難道就不知道當時的大漢國力虛弱,確實沒有辦法和冒頓開戰嗎?”
“朕就是要讓冒頓知道,大漢雖然新生,但依舊有著足夠的實力。”
“這樣冒頓才會投鼠忌器,在知道沒辦法從大漢這邊占到什麼便宜的情況下,選擇議和。”
“嗬嗬,如果朕也像趙構一樣聽到匈奴南下就嚇得跑去漢中巴蜀躲藏,你信不信冒頓能直接帶兵追朕追到天涯海角?”
劉盈愣住了。
一旁的劉恒,眼睛反而亮了起來。
原來如此。
和平,不是求出來的。
是打出來的!
隻有擁有足夠的實力,敵人才能心平氣和地坐到談判桌麵前,商量議和的事情。
趙構就是典型的反例。
趙構越是向金國求饒,越是金國人一來就逃跑,金國人反而越看不起趙構,越覺得有希望乾掉大宋一統江山。
這就好像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有人喜歡霸淩彆人,如果被霸淩的那個人選擇忍氣吞聲,那麼霸淩者就一定會得寸進尺,不斷地欺負和騷擾。
反過來,若是被霸淩的人一開始就直接翻臉和霸淩者打一架,就算是輸了也讓霸淩者吃上一些虧,那今後霸淩者反而就不敢主動惹事了。
說白了,無論是人際關係還是國家,都是一個實力問題。
有實力,能讓主動過來惹事的人付出代價,那就不可能會有誰來招惹。
沒實力還像趙構一樣慫,一樣忍氣吞聲低三下四,那就等著被人一次次的欺負到頭上,永遠忍受這種屈辱吧。
現實中,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劉恒越想越是通透,情不自禁地又重複了一次。
“和平,永遠不是求出來的,是打出來的……”
這句話,簡直太特麼的正確了!
武周世界。
武則天嘖了一聲。
“這個趙構怎麼這麼廢物呢?連朕一個女人都看不下去了。”
一旁的長平、上官婉兒等女官,也都露出了極為鄙夷的表情。
由於性彆和基因的遺傳,女人天性就是仰慕強者,瞧不起弱者的。
強,可以體現在很多方麵。
趙構書法飄逸,這是一種“強”。
趙構身材健碩武藝出色,這也是一種“強”。
但問題在於,作為一個皇帝,真正的“強”應該是國家強,是開創霸業,是讓治下王朝名揚四海,史書流芳。
在這方麵,趙構壓根沒有一點點“強”可言,而是弱,很弱,非常弱。
弱到不堪入目!
長平呸了一聲,開口道:
“若是兒臣將來有趙構這種子孫,那不如直接掐死算了!”
眾女紛紛開口表示讚同。
“這種後代還不如直接閹掉,有那玩意也沒用!”
“一點血性都沒有的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簡直就是浪費食物。”
“這大宋果然不愧是被千古大帝朱元璋看不起的大慫,每一次看到都讓人惡心!”
武則天吐出一口氣,緩緩道:
“其實這大宋就算爛到這種地步了,也還是有救的。”
長平大感疑惑,道:
“這還能有救?”
武則天笑了笑,道:
“大宋的爛,並不是整個國家爛掉了,而是上層的皇帝和大臣爛透了。”
“金國五次南征都無法滅亡大宋,就是證明。”
“所以啊,隻要大宋還能再出現一些類似於李綱、宗澤一樣的人物,這個王朝就還能有救。”
長平聞言不由愕然。
都爛到這種程度,大宋竟然還能有救?
長平遲疑片刻,詢問道:
“您覺得,誰會成為下一個李綱宗澤呢?”
武則天聞言一笑,伸手指著剛剛出現在金幕畫麵之中的某個人。
“當然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