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朕所料不差的話,這個金軍將領兀術,應該很快就要成為嶽飛成名路上的墊腳石了!”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浩浩蕩蕩的金軍正在兀術的率領下,沿著建康城朝著東南方向而去。
年輕的兀術意氣風發,看著沿途的江南雪景,嗬嗬大笑。
“這南方的冬天,不過如此!”
“哼,這一次,定要抓住那趙構!”
在兀術身邊,他的心腹斜卯阿裡有些擔心地開口道:
“四太子,咱們如今可是孤軍深入啊,會不會有些麻煩?”
三路南下金軍之中,完顏拔離速已經劫掠完江西,帶著大批財寶和俘虜渡過長江北歸。
完顏撻懶雖然擊潰了淮東宋軍的抵抗,把韓世忠打得隻能退守鎮江,但也並沒有要渡過長江南下的意思。
如今唯一一支在長江以南的金軍,隻有兀術所部。
若是停留在長江南岸的建康,兀術還能獲得來自完顏撻懶的支持。
可這要是再繼續南下,那就真的沒有任何援軍,萬事隻能靠自己了。
年輕氣盛的兀術聞言,不由大笑。
“斜卯阿裡,你怕了?”
“當年我二哥也不過帶著三萬兵馬,就能從燕雲一路殺到汴京。”
“我如今麾下同樣三萬大軍,隻不過從建康去個明州,又有何懼?”
兀術心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這火焰的名字,叫做野心!
攻克建康,對兀術而言已經是大功一件。
但完顏拔離速、完顏撻懶所立下的功勞,同樣不遜色於兀術。
在更北方,兩位主將之一的完顏宗輔已然渡過黃河,即將占領大宋都城汴京!
在所有人都有斬獲的情況下,兀術並不突出。
不夠突出,將來怎麼去競爭皇位?
怎麼讓大金皇位重歸開國太祖,兀術父皇完顏阿骨打這一脈?
趙構!
隻有抓住宋國皇帝趙構,立下這一份絕無僅有的不世奇功,才能讓兀術脫穎而出,成為這第五次金軍南征之中最閃耀的那顆將星。
兀術深知,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自己那位皇叔,大金皇帝完顏吳乞買的身體已經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完顏吳乞買活不了幾年,甚至隨時都可能會死!
兀術必須要一份足夠震懾金國眾人的超級功勞,才能讓年輕的自己成為金國皇帝的角逐者之一。
兀術收回心思,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趙構再逃過大金的追擊。”
“趙構如果逃到山上,我就一寸寸地搜山。”
“趙構如果逃到海裡,我就一裡裡的檢索!”
“趙構必須要被我抓住,帶回大金中都!”
【兀術也並非隻考慮戰爭的方式,他認為武力恫嚇或許就足以抓獲趙構,於是便派出使者,以議和的方式跟大宋方麵接觸。】
“什麼?兀術想要議和?”
一望無垠的大海上,漂浮著上百艘船隻。
這些船隻都已經下錨,船身隨著海浪緩緩飄動。
被簇擁在最中央的那艘大船,就是趙構這位皇帝的“臨時行在”。
趙構在聽到了兀術派來議和使者之後,不由心中狂喜,立刻召來身邊的文武百官商議。
說是文武百官,但事實上除了呂頤浩和其他幾名宰相之外,在場的隻有禦史中丞趙鼎、右諫議大夫富直柔、權戶部侍郎葉份以及中書舍人李正民、太常少卿陳戟等寥寥幾人,加在一起勉強超過了十個。
至於原本跟隨在趙構身邊的文武百官,基本上都在明州登船之前跑了。
趙構對著眾人道:
“諸位卿家,那兀術攻克了建康之後,想來終於是滿足了貪婪,不會再繼續進犯了。”
“你們說,這議和的章程應該要怎麼走啊?”
群臣聞言,不由麵麵相覷。
議和?
呂頤浩乾咳一聲,道:
“陛下,金人都已經猖狂到了這個地步了,咱們還當真有和他們議和的必要嗎?”
呂頤浩說的比較委婉,但在場眾人其實都能聽出來他的意思。
金人現在明顯就是已經打定決心要活捉趙構了,議和這種事情怎麼能相信的?
但趙構相信。
對趙構而言,隻要有一絲一毫能求和成功的機會,他都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趙構正色道:
“呂卿家,這就是你不懂了吧?”
“現在都已經是冬天了,咱們南方的冬天對於北方人來說是非常濕冷的,他們肯定是習慣不了。”
“所以你不要看他們表麵上兵鋒非常的淩厲,實際上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眾人再度麵麵相覷。
金國三路大軍全部獲勝,唯一的硬仗就是兀術在馬家渡打的那一仗。
但那一仗也同樣以金軍大獲全勝而結束。
既然金軍哪哪都在贏,這“強弩之末”四個字又是從何說起呢?
最最起碼,也得先打個勝仗,才能提一提這個“強弩之末”吧……
趙構可不管這些大臣們心中是怎麼想的。
他自信滿滿地看著宰相範宗尹,笑道:
“範卿家,你是朕覺得最會說話的一個。這樣吧,你趕緊回明州去,和金人的議和使者接觸一下,然後速速稟報朕。”
“要快!不然等會兀術生氣了,不願意議和了,那可就麻煩了。”
範宗尹表情茫然地看了一眼呂頤浩。
呂頤浩一言不發。
於是範宗尹隻能道:
“臣領命。”
很快,範宗尹就乘坐一艘船隻,重新抵達了明州城。
和上一次相比,如今的明州城極為蕭索,就連碼頭上的船隻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城裡更是幾乎沒有什麼人了,被白雪覆蓋的大地上到處都顯得極為寂寥。
這仿佛已經是一座死城。
金人也就還沒到,一旦抵達,分分鐘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占據這座城池。
在曾經是趙構臨時行宮的明州府衙之中,範宗尹見到了金國使者。
金國使者大喇喇地對著範宗尹喝道:
“趙構呢?怎麼就派了你這麼一個不知所謂的東西前來和大金使者說話?”
範宗尹臉皮一跳,氣得當場就想要讓左右把這個出言不遜的金國使者拖出去亂棍打死。
但範宗尹顯然不可能這麼做。
真要這麼做了,趙構知道消息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範宗尹的腦袋摘了送給兀術,以平息兀術的怒火。
範宗尹乾咳一聲,竭力保持著儀態,緩緩道:
“你們兀術將軍不是要跟我們議和嗎?說說你們的章程。”
金國使者哈哈一笑,隨手掏出一封信丟在了範宗尹麵前的地上。
“自己看,我可沒時間和你廢話。”
“看完告訴我行不行,不行就回去讓你們的皇帝等死!”
範宗尹臉頰不斷顫抖,好一會才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起身撿起信來,仔細閱讀。
這是兀術的親筆信。
“……趙構賊子,至今依舊不臣服大金,乃忤逆犯上之大罪也!”
“予半月期限,趙構爾當自縛前來明州,獻於本將軍麵前。”
“如此,或可僥幸免死。”
“如若不然,爾縱然逃到天涯海角,大金天兵亦討之,誅之!”
看著信最後兀術的落款和用印,範宗尹終於按捺不住,發火了。
“這是什麼話?我們是在議和,又不是大宋向你們金國投降!”
使者眉頭一揚,反問道: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們的皇帝還要繼續和大金作對嘍?”
範宗尹頓時噎住。
趙構想不想和金國作對?
傻子也知道不想啊。
但趙構想的是,隻要金國能同意和平,那麼大宋可以割讓領土,割讓多少都能談。
偏偏金國這邊要的不是什麼土地,而是趙構本人!
這也是趙構唯一不能退讓的地方,他也不傻,怎麼可能會像自己的父親宋徽宗和哥哥宋欽宗一樣,在金國當一輩子的俘虜呢?
範宗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你們若是想要大宋割地,每年上貢歲幣,這些都可以談。”
“但若是想要皇帝陛下親自去兀術麵前投降,這確實是沒得談!”
金軍使者嗯了一聲,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浪費時間!”
說完,這名金軍使者高昂腦袋,倨傲地離開了。
範宗尹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罵了一聲。
“北方蠻子,真是無禮之極!”
範宗尹罵完之後,躊躇半晌,還是把這份兀術寫的信放在油燈麵前燒掉了。
這信上的很多用詞,簡直就把趙構當成奴才一樣羞辱。
本來趙構這段時間就已經不能人道了,範宗尹也擔心趙構看完這封信之後,當場被氣死!
“還是彆讓陛下看了。”
範宗尹自言自語一聲,歎了一口氣,回去複命。
【在這一次短暫的議和失敗之後,兀術立刻率領大軍占領了臨安府,隨後分兵兩路,攻克了越州和明州。】
【在明州,雙方又一次地爆發了戰鬥。】
冰天雪地之中,眾多宋軍和金軍絞殺在了一起。
金軍依舊十分悍勇,在宋軍陣中左衝右突,打得宋軍防線不斷收縮。
然而宋軍數量更多,源源不斷的士兵填補上來,一次次地守住了防線。
“嗖嗖嗖!”
箭矢刺破空氣中的雪花,密集地落在了金軍陣中。
大雪給金軍造成了很大的困難,他們的移動變得極為緩慢。
對以騎兵為主的這支金國先鋒軍而言,速度的緩慢是非常致命的。
終於,在一輪又一輪的箭矢、勁弩覆蓋下,金軍丟棄了數百具屍體,縮回了明州城中。
城外的戰場上,宋軍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宋國大將張俊在眾人的簇擁下出現,環視戰場上橫七豎八的金軍屍體,長出一口氣。
“諸位,兀術一路往南奔襲上千裡,至此也該停止了!”
漢初世界之中,漢武帝眉頭一揚,有些驚訝。
“喲,居然打贏了?”
在場的許多大漢群臣也都頗為驚訝。
“這宋軍也能贏的?”
“感覺還沒有嶽飛之前率領的那支宋軍強悍啊,怎麼就贏了?”
看到現在,大家基本形成一個共識。
嶽飛所率領的軍隊,絕對是宋軍之中最能打的了。
霍去病嘖了一聲,道:
“這嶽飛成長的還是有些晚了,若是能早幾年成長起來接替宗澤的位置,說不定大宋都能北伐滅金呢。”
劉據有些驚訝地看著霍去病。
北伐滅金?
倒不是劉據不相信自家這個十八歲就已經是冠軍侯的表哥,而是大宋實在是太弱了,讓人相信不來啊。
衛青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聞言笑道: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一位名將的確是可以逆天改命的。”
“就比如說,秦朝若不是因為項羽的話,或許還能再續命一段時間。”
項羽在巨鹿破釜沉舟一戰乾碎了大秦超過二十萬主力軍,讓章邯的刑徒軍和王離的長城軍精銳全部覆滅。
反過來若是巨鹿之戰失敗,那起義軍諸侯很快就會被章邯王離聯手鎮壓,縱然接下來還會有其他義軍繼續反抗,結局也尚且難說。
畢竟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再拖幾年胡亥和趙高這對狼狽為奸的君臣肯定就無法共存,必須要分出生死了。
如果還是按照曆史走向,趙高弄死了胡亥然後被贏子嬰反殺,那麼贏子嬰是有機會重整大秦聚攏人心的。
縱然保不住東方六國土地,贏子嬰隻要正常一點,獲得關中老百姓支持保住戰國時代秦國土地的概率並不低。
曆史上贏子嬰反殺趙高時,劉邦大軍已經進入關中,一切都來不及了。
霍去病聞言點頭,讚同地開口道:
“那可不?臣也是一己之力和舅舅掀翻了匈奴嘛。”
“哦,當然是在陛下的英明領導下!”
聽著霍去病的最後一句話,漢武帝忍不住笑了起來。
“臭小子,還學會拍馬屁了!”
霍去病嘿嘿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貞觀世界中,李世民微微點頭。
“嶽飛覺醒了,大宋是不會亡國了。”
李世民說話時候的語氣極其肯定。
這讓李治都好奇了,道:
“父皇這麼篤定嗎?”
自從金幕出現後,曆朝曆代的繼承人們都已經習慣不懂就問。
大家都不傻,都明白這是非常難得的學習機會!
而且回答的也不僅僅是皇帝們,還有在場的大臣們,那都是這個時代最出色、最聰明的人物。
能從這些人物的教誨中吸取到知識,誰願意錯過?
李世民笑嗬嗬地看向李靖。
李靖頭皮有點發麻,陛下最近怎麼老喜歡讓我來回答?
李靖乾咳一聲,白須飄揚著開口:
“殿下,所謂的名將有兩種,一種是作戰勇猛,另外一種是指揮若定。”
“嶽飛之前隻不過是作戰勇猛型的將軍,但如今經曆過這麼多事情之後,他已經成長起來了。”
“最關鍵的一步收攏軍心,他也做到了。”
“隻要接下來他的運氣不要太差,麾下這支兵馬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三年五載,定然能成為一支名震天下的超級精銳。”
李世民緩緩點頭,目光平靜地看著麵前的金幕道:
“在咱們這個時代,打仗其實就是看將領。”
“將領有本事,軍隊就有本事。將軍沒本事,軍隊也就是一盤散沙。”
李治心中一動,脫口道:
“這不是很像皇帝治國嗎?”
皇帝出色,國家也就會強盛。
皇帝昏庸,國家也隻能走向下坡路。
李世民笑嗬嗬地點頭道:
“你說對了。打仗和治國雖然並不是一回事,但歸根結底還是有共同點的。”
“大道至簡,萬事萬物都是殊途同歸啊。”
李靖笑道:
“有了金幕之後,將來的戰爭形勢就完全不同了。”
“個人武藝在火槍火炮麵前就是完全被碾壓的下場,今後的戰爭隻會對將軍們的智慧提出更高的要求,勇猛型的武將將會逐步退出戰場。”
說完,李靖看了一眼程咬金。
程咬金頓時大為不滿,怒道:
“老藥師,你看我乾什麼?我當年也是瓦崗寨一等一的聰明人好吧?”
“你怎麼不看薛仁貴和裴行儉那幾個小子呢?”
坐在李靖旁邊的李積哈哈大笑:
“欺負小孩子有什麼意思,當然是罵你這個吵架了幾十年的老頭子才帶勁嘛。”
程咬金翻了一個白眼,忿忿道:
“也就是老秦和老尉遲都不在了,不然你李積現在眼睛和鼻子但凡有一個正常的,我程字都倒過來寫!”
李積嘖嘖作聲,道:
“老秦和老尉遲都知道早點投胎重新學習兵法戰爭,你老程還臭不要臉的活著,我看你啊,馬上就要被時代所淘汰嘍!”
“嗯,也不用過幾年,現在蘇定方、薛仁貴和裴行儉都能取代你了,人家年輕人學習能力就是比你強啊!”
坐在大殿門口附近的薛仁貴和裴行儉欲言又止。
不是,你們這些老將軍吵架就吵架,扯上我們這些年輕一代乾嘛?
至於蘇定方,他本身年紀和程咬金等人相比並沒有那麼大的差距,還是比較淡定的。
程咬金怒了,一指旁邊的牛進達:
“那還有老牛呢!”
牛進達哈哈大笑,道:
“老程,你彆扯我,我等接下來打完這一次大唐西征就徹底回家養老,以後打仗沒我什麼事了。”
程咬金聞言不由默然,又有些無奈。
難道將來的戰場上,真的沒有猛將們的用武之地了嗎?
李治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倒是頗為高興。
越是所謂的猛將,在李世民麵前就越是放肆。
李治早就看程咬金這些家夥不爽了!
李治心中暗想:
“既然這些老東西遲早都會被時代給淘汰,那我倒是不需要太注意他們,還是把精力放在文臣的身上。”
“嗯,舅舅……唉,看情況吧,若是舅舅能識大體,將來也不是不能給他機會。”
李治想到這裡,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長孫無忌。
這個舅舅,被包括李世民在內的所有人都看成是李治將來登基之後的最大臂助。
但李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這個舅舅喜歡不起來。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命格相克吧。
李治很快回過神來,繼續注視著金幕。
他很想看看,在宋軍破天荒地擊退了金軍之後,接下來的戰局會是一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