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世作為在皇帝趙構的心裡都掛上號的軍頭,而且還是大名鼎鼎的逃跑將軍,為什麼這麼些年都沒被免官?
原因當然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軍隊。
僅僅是軍隊的話,朝廷的辦法還是很多的。
比如說,拉攏劉光世麾下的重要將領,可以是一個,也可以是很多個。
跟朝廷混,肯定是比跟劉光世混要更容易吃香喝辣,更能前程似錦。
想要拉攏和分化劉光世的部將,難度並不大。
所以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劉光世很會做人。
他總能及時的投靠朝中的宰相們,送來大批禮物,用各種辦法籠絡感情。
就比如這一次淮西之戰,張浚一聲令下,其他三路瞬間反撲。
劉光世為啥執意南撤?
因為南撤是趙鼎的命令,北上反撲是張浚的命令。
所以劉光世壓根不鳥張浚的命令,老子就認趙鼎趙相公,人家是左相,你一個右相算什麼東西!
直到趙構的聖旨下來了,劉光世才乖乖聽命。
現在張浚要以這個理由罷免劉光世,那趙鼎當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本來嘛,幾名大將之中就隻有一個劉光世是積極靠攏趙鼎的。
趙鼎作為大宋左相,真正的大領導,連一個部下劉光世都保不住,將來誰還願意真心實意地跟隨趙鼎?
趙鼎沉聲道:
“張大人,劉光世不是已經按照聖旨北上,而且也打贏了嗎?”
“他並不是你口中那種野心勃勃對朝廷不敬的人,他看到朝廷的命令之後就立刻去做了。”
“有些人自己代表不了朝廷,但是心裡卻沒點數!”
見張浚指著鼻子罵人了,趙鼎也不客氣,直接在最後諷刺了一句張浚。
你隻不過是右相,還沒資格代表朝廷!
我,趙鼎,左相,才是真正能代表朝廷的那個人!
張浚聞言,直接氣笑了。
“我不能代表朝廷?是陛下委任我張浚負責兩淮戰事的,劉光世連我的命令都不聽,難道就不是藐視陛下了?”
“哦對了,某些人誤信情報,把嶽飛調回來,搞得本來好好的一場兩麵大勝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
“嗬嗬,簡直就是屍位素餐!”
張浚一提起兩淮戰場上的結果,趙鼎就啞口無言了。
錯誤估計偽齊戰鬥力,調嶽飛回援,的確是趙鼎的巨大失誤。
事實勝於雄辯啊。
趙鼎咬著牙,怒道:
“總之,你若是能拿出證據,我也自然會支持你罷免劉光世。”
“若是你拿不出證據,那就一切免談!”
【趙鼎和張浚圍繞著劉光世是否免職而產生了激烈的衝突,這對原本親密無間的盟友,就這樣走向了決裂。】
張浚回到右相府,又找來了秦檜,將今天的事情如實相告。
秦檜微微一笑,雙目中露出了狡黠的眼神,對著張浚拱手道:
“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張浚怔了一下,疑惑地開口道:
“喜從何來啊?”
秦檜正色道:
“大人馬上就要成為大宋左相了,這難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嗎?”
“嗯?”張浚依舊還是有些不太確定,“你真的覺得陛下會在趙鼎和我之間選擇我?”
秦檜微笑道:
“大人指揮大軍接連取勝,而趙鼎卻是誤判形勢導致嶽飛功敗垂成。”
“若是陛下上一次信了趙鼎,恐怕就又要逃亡海上了。”
“事實已經告訴陛下,隻有相信您,才是陛下最好的選擇。”
“所以請大人放心,趙鼎馬上就要罷相了。”
張浚聞言不由大喜,立刻對秦檜做出承諾。
“會之兄(秦檜字會之),若是我當真成為左相,一定向陛下推薦你為右相。”
“你我二人聯手,匡扶大宋!”
秦檜自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離開張浚的府邸後,秦檜坐在回家的馬車上,漸漸露出得意的笑容。
“終於……”
【秦檜被罷相之後不甘寂寞,想儘各種辦法重新上位,終於巴結上了右相張浚。】
【在成為張浚的心腹後,秦檜竭儘全力挑撥張浚和左相趙鼎的關係,終於讓兩位主戰派宰相走到了有你無我的決裂態勢。】
秦檜呼出一口氣,自得的摸了一下胡須,輕聲道: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陛下做出選擇了。”
……
畫麵一轉,趙鼎終於忍無可忍,單獨前來麵見趙構。
“陛下,老臣和張浚原本如手足兄弟一般親密,但他卻被某些人給挑撥,已經和臣徹底決裂了。”
“眼下,老臣和張浚之中隻能留一個人,究竟留誰去誰,伏唯陛下聖裁!”
眼下的朝廷輿論對趙鼎是非常不利的。
如果繼續鬥下去,趙鼎很有可能會被張浚鬥垮。
無奈之下,趙鼎隻能趁著眼下局勢還沒有那麼差,來找趙構攤牌。
究竟留誰?
趙構聽完,明顯也是頗為遲疑。
過了好一會,趙構才開口道:
“卿家先回去好好冷靜一下,嗯,坦白說,朕這邊有一份張浚請辭的奏折。”
趙鼎不假思索地從懷中也拿出了一份奏折,放在了趙構麵前。
“這是臣的請辭奏折,臣就不打擾陛下了。”
等趙鼎離開後,趙構看著麵前的兩份奏折,臉上表情頗為糾結。
到底要批準哪一份呢?
看到這裡,曆朝曆代的君臣也展開了討論。
大秦世界,扶蘇開口詢問:
“父皇,您覺得趙構會留哪個呢?”
秦始皇在思考。
等了一會,扶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秦始皇。
“父皇?”
扶蘇覺得自家父皇可能是睡著了。
冕旒擋住了秦始皇的上半邊臉,很難看清楚這位皇帝的眼睛究竟是不是還睜著。
秦始皇哼了一聲,道:
“朕沒睡著!”
“哦。”扶蘇訕訕地應了一聲,隨後道:“父皇您還沒回答兒臣的問題呢。”
王離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這位身經百戰的大秦將軍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在金幕出現之後的這些年,陛下和太子殿下之間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
沒有金幕之前,太子殿下哪裡敢用這種口氣追問陛下?
麵對扶蘇的催促,秦始皇依舊沒有急著開口。
過了好一會,秦始皇才悠悠道:
“朕在想,朕如果是趙構的話會選哪一個。”
“然後朕發現確實很難選,兩個都是廢物,選哪個都是錯的。”
“呃……”這個答案讓扶蘇一時間無言以對。
秦始皇吐出一口氣,冷冷地開口道:
“大秦隨便一個知府去了大宋,都能比趙鼎和張浚這兩個蠢材乾得更好。”
“至少大秦的知府知道該怎麼應付戰爭!”
扶蘇沉吟片刻,頗為認同地點頭。
“父皇您說的是。”
得益於法家思想的主導,大秦的整個官僚製度是非常嚴密的。
嚴密到什麼程度?
許多現代華夏史學家甚至認為,大秦後世的所有封建王朝,注意是所有,都沒有能達到大秦製度的嚴密程度。
因為從大秦之後,除了漢初短暫的黃老學派執政外,剩餘的近兩千年都是由儒家主導的王朝了。
儒家並非一無是處,不然也不可能主導華夏文明這麼長時間。
但在對細節和製度的精雕細琢上,儒家是肯定不如法家的。
法家天生就關注細節,法家的官員們甚至恨不得連老百姓出門先邁哪條腿都用法律來進行規定,這一點是儒家望塵莫及的。
在這麼一套完整製度的加持下,每一個官員在什麼情況下怎麼做,先做什麼後做什麼,都有非常詳細的規定。
一個大秦內地和平地區的知府去了邊疆剛剛納入大秦治下,可能依舊有各種叛亂的地方當官,他一樣能憑借刻在腦子裡的製度飛快上手。
當然,任何製度都有好有壞。
大秦這種製度的弊端就是很容易讓官員們過於死板地按照詳儘的律法去做事,許多時候就缺少了人情味。
不過法家學者們也不會覺得這是弊端就是了,法不容情嘛。
但話又說回來了,麵對大宋這種朝廷統治秩序幾乎被摧毀、打亂、重組的情況,一個大秦官員穿越過去當宰相的話,的確是能迅速地幫助皇帝重建秩序。
這樣一想,大秦任何一個知府都比趙鼎張浚強,確實也說得過去。
扶蘇沉吟片刻,又繼續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