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南宋君臣明爭暗鬥,秦檜遇刺,蘇定方搶馬(1 / 2)

【秦檜的謀逆心思,並非無跡可尋。】

作為皇帝,趙構平日裡和臣子們接觸的途徑也就三種。

外朝,內朝,以及經筵。

外朝,就是文武百官都參加的大朝會。

秦檜通過任用自己的黨羽擔任副宰相(參知政事、樞密使)、侍從以及禦史台諫官,控製了外朝。

內朝,就是皇帝的內宮。

秦檜通過結交張去為,王繼先等人,獲得了內朝之中趙構的一舉一動。

經筵,就是指皇帝平日裡召集大臣進行講經,通過大臣們對理論的講述來體會治國道理。

秦檜的兒子秦熺身兼侍講學士,每次經筵必定出席坐鎮,讓講經的大臣們戰戰兢兢,不敢說秦家父子一句壞話。

講官陳鵬飛對秦氏父子專橫跋扈的行徑極為不滿,幾次在講經中用各種典故暗示趙構。

秦檜一怒之下,直接命令手下禦史上彈劾奏章,將陳鵬飛流放嶺南。

此外,為了控製趙構,秦檜還非常忌諱參知政事們單獨奏對。

章夏靠巴結秦檜上位,但僅僅是因為單獨和趙構進行了一次奏對,秦檜就懷疑章夏是在說自己的壞話。

章夏奏對完畢之後,才剛剛從皇宮回到家中,彈劾章夏的禦史奏章就已經送到了政事堂。

章夏免職之後,其他被秦檜提拔起來的參知政事們對單獨奏對這件事情畏之如虎。

甚至出現了趙構特地召見某個宰相單獨奏對,這個宰相就會立刻稱病在家,至少半個月才重新回到朝堂的奇葩之事。

至於在外朝大朝會時,任何人膽敢說秦檜一句壞話,那秦檜的大量黨羽便立刻群起而攻之。

經過數年精心培育黨羽,趙構所有能接觸到外人的渠道都有秦檜的耳目。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秦檜的黨羽們自然也都能看出秦檜對皇位那隱隱約約的野心,並順勢做出奉迎和試探。

金幕中,秦檜來到了臨安府著名的相士張九萬家中。

張九萬畢恭畢敬,帶著秦檜在後院就坐閒聊。

秦檜笑嗬嗬地拿起了一旁侍女的折扇,用扇柄在地上畫了一個“一”字。

“張先生,聽說你素來擅長拆字,老夫這一字,如何拆解法?”

張九萬對著這個“一”字思索良久,隨後對著秦檜行禮,正色道:

“恭喜相公,賀喜相公。張某拆解此字,可知相公不久後必然升官晉爵。”

秦檜忍不住笑了起來,道:

“我位為丞相,爵為國公,如何還能升官晉爵?”

張九萬嗬嗬一笑,正色道:

“相公在土上畫一,‘土’字多‘一’,豈非是‘王’字?”

“由此可見,相公當享王之富貴也!”

秦檜哈哈大笑,滿意離去。

又有靜江府知府呂願中,召集府中幕僚共同做出了一首《秦城王氣詩》獻給秦檜。

秦檜得到這首詩之後大喜過望,將呂願中提拔升官。

還有官員張喻在秀州設立祠堂,在最中央掛的是秦檜和秦熺父子的畫像,反而將皇帝趙構的畫像掛在秦檜左手邊。

秦檜得知消息之後,將張喻從代理知州升為正任知州。

更有秦檜黨羽林機上奏,聲稱秦檜父親的祠堂之中生出了靈芝草,乃是祥瑞。

於是林機也很快被提拔為侍禦史。

如此一來,秦檜的黨羽們立刻就察覺到了一條升官之路。

他們瘋狂用各種祥瑞、行為來歌頌秦檜。

最開始的時候,還隻不過以伊尹、周公等大臣來稱讚形容秦檜。

到後來,竟已經有人用虞舜、夏禹來比喻秦檜。

虞舜、夏禹,那可都是上古時代的華夏君王。

用來比喻秦檜一個臣子,其意不言自明。

秦檜的黨羽造勢到這種地步,已經到了要失控的邊緣。

直到這一天,一份奏折送到了趙構的麵前。

這份奏折是秦檜的黨羽王循友遞交上來的。

上麵先是給秦檜歌功頌德了一番,在最後提出了要求:

“請加秦檜九錫,以彰其功!”

趙構看完這篇奏折之後,心態直接爆炸,將奏折重重地丟到了地上,破口大罵。

“這個秦檜,他究竟想要乾什麼!”

加九錫,這是曆朝曆代所有篡位權臣的必經之路。

什麼王莽、曹操、司馬懿這些,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加九錫過。

秦檜竟然唆使黨羽要給自己加九錫,心思不言自明。

趙構深吸一口氣,立刻吩咐左右。

“快,把楊沂中給朕找來!”

很快,殿前司指揮使楊沂中就來到了趙構的麵前。

這個楊沂中,如今已經被趙構親自改名為楊存中。(為方便閱讀,後文依舊稱楊沂中。)

但在臨安城中,楊沂中卻有一個更加響亮的外號——“髯閹”。

髯,指的是楊沂中喜歡留著美髯。

閹,自然形容的是楊沂中猶如宦官一般令人厭惡。

楊沂中雖然臭名遠揚,卻有一點好。

那就是對趙構死心塌地,是真正隻忠心於趙構之人。

當年監斬嶽飛這件事情,整座臨安府之中沒有任何一個將軍願意去做這個監斬官。

畢竟做人還是要講點良心,要點麵子的。

隻有楊沂中自告奮勇,親自調兵遣將,以監斬官的身份將嶽飛、嶽雲父子和張憲處斬。

為了舔趙構這個皇帝,楊沂中那是真不遺餘力,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趙構二話不說,直接指著地上的奏折。

“你自己看!”

楊沂中撿起奏折一看,臉色也不由大變。

“陛下,秦檜這是想要謀反啊!”

頓了頓,楊沂中沉聲道:

“陛下放心,隻要陛下一道旨意,臣這就去取了秦檜父子的首級!”

楊沂中敢這麼說,自然不是沒有憑借的。

臨安府此時駐紮著三支兵馬,分彆是殿前司、侍衛馬軍司和侍衛步軍司。

其中,楊沂中掌管的殿前司的數量足足超過了五萬人,其他兩支部隊的數量加起來也隻不過剛剛兩萬。

有這種絕對的數量優勢在,楊沂中自然心中不虛。

但聽到楊沂中的話之後,趙構心中反而遲疑了。

殺秦檜?

有楊沂中在,這件事情的確是不難辦到。

可是,殺了以後呢?

之前在紹興和議的時候,金國可是特地加了一個條款力保秦檜,要求趙構不得無故將秦檜的宰相之位解除。

秦檜一死,金國恐怕分分鐘就要再度南下。

如今時過境遷,南宋方麵享受了十年和平,軍隊的戰鬥力非常孱弱,還能抵擋金軍的南下攻勢嗎?

況且,韓世忠已經是垂垂老朽,嶽飛更不必說十年前就死了,嶽家軍剩餘的將官在這十年裡也被瘋狂打壓。

吳璘算是一個能打的,但又需要鎮守四川。

趙構思來想去,發現若是真的因為殺掉秦檜而惹怒金國南征,南宋這邊有很大可能會重演靖康之恥!

一想到當年被兀術“搜山檢海”追得坐船亂跑,隻能在海上過年的故事,趙構身體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呼出一口氣後,趙構嚴肅地叮囑楊沂中:

“秦檜雖然狼子野心,但為了宋金之間的和平大局,朕還是需要留他一命的。”

“從今日開始,你多選派忠義之士日夜保護朕的安危。”

“還有,你個人也要務必小心,不要被秦檜等人謀害!”

楊沂中聞言,心中其實頗為不解。

在楊沂中看來,殺了秦檜,再換一個主和派的宰相也並無不可。

但正如之前所言,楊沂中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對趙構近乎盲目的絕對忠誠。

在聽到了趙構的叮囑後,楊沂中立刻高聲應是,然後退了下去。

楊沂中離開禦書房才剛剛走了幾步,正好看到秦檜迎麵走來。

楊沂中吃了一驚,下意識露出警惕表情。

難道這家夥知道陛下要針對他了?

秦檜也看到了楊沂中,笑嗬嗬地打起了招呼。

“楊大人,近來可好啊?”

楊沂中按住了腰間長劍,不動聲色地開口道:

“有勞秦相公過問,下官近來都挺好的。”

秦檜視線在楊沂中身上過了一圈,不露痕跡地笑道:

“好,本官還要去和陛下奏對,就不和你多說了。”

“過幾天有空的話,來我家裡和秦熺喝上幾杯!”

楊沂中露出笑容,連聲點頭,但眼神之中的警惕卻沒有絲毫消散。

等秦檜和楊沂中擦肩而過後,楊沂中才鬆了一口氣,緩緩地鬆開了握住劍柄的手。

宮中不能佩戴武器,但對於負責護衛趙構的皇帝心腹大將,楊沂中自然不在此禁令之列。

“這個奸賊……”

楊沂中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卻並未離開,反而遠遠地綴在秦檜後方,注視著對方走進禦書房。

秦檜並未感覺到楊沂中的跟蹤,但心中也是有些疑惑,暗想:

“楊沂中方才見我,為何要露出那麼警惕的表情?”

“難道……陛下要對我下手?”

一念及此,秦檜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但馬上,秦檜又定下心來。

“不對,陛下畏金人如虎,我有大金皇帝的背書保護,而且每年都贈送大筆禮物給金國皇帝、高官,陛下絕對不可能有那個膽子!”

秦檜想著,來到了禦書房門口,等待通報覲見。

“秦相公求見!”

正在禦書房之中暗罵秦檜奸佞的趙構聞言,也是大吃一驚,身體劇震之下,險些就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秦檜,他怎麼來了?”

“難道他是來逼朕給他加九錫的?”

“該死,朕好歹也是大宋皇帝,他怎麼能逼朕到這種地步!”

趙構咬牙切齒,環顧四周,突然站了起來,從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了一把極為鋒利的匕首,藏在了右腳靴子之中。

做完這一次之後,趙構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口道:

“讓秦愛卿進來吧!”

很快,秦檜走進禦書房中。

這對各自心懷鬼胎的君臣對視,都不由自主地心中發虛,氣氛一時間頗為尷尬。

秦檜咳嗽一聲,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氣氛:

“陛下,臣這一次是前來請陛下核準關於明年歲幣,還有贈送給大金皇帝、高官的禮物等事宜。”

說著,秦檜從袖子裡拿出了一份禮品清單,交給趙構核對。

趙構雙眼死死地盯著這禮品清單,唯恐清單展開到最後,從裡麵出現一把匕首。

圖窮匕見的典故趙構可是爛熟於心!

好在,這僅僅是一份非常正常的清單,並沒有什麼匕首。

事實上,趙構足足比秦檜年輕了將近二十歲,而且趙構的武藝更是遠勝秦檜這個文官。

秦檜就算是要對趙構做些什麼,當然也不可能傻到親自前來刺殺趙構的地步。

趙構鬆了一口氣,隨意地看了一下禮單,含糊其辭地說道:

“禮品皆有定數,愛卿儘管按照之前幾年去做就是了,這種事情就不必告知朕了。”

秦檜點了點頭,表麵若無其事,心中卻越發感覺不對。

趙構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於奇怪、反常了一點。

再聯想到楊沂中剛剛的異常,秦檜的心中也提起了極大的警惕。

於是秦檜立刻打消了繼續呆在這裡的意圖,對著趙構笑道:

“陛下既然已經恩準,那麼臣這就告退,回去準備一下禮物了。”

趙構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道:

“好好好,那就有勞愛卿了。”

秦檜收起禮單,行禮之後轉身離去。

趙構看到秦檜將門關上,也是長出一口氣,從右腳靴子之中拿出了那把匕首。

沉思片刻後,趙構並未將匕首放回原位,反而是繼續把匕首塞回了靴子之中。

【從這一天開始,趙構每一次單獨麵見秦檜,都必然會將一把匕首藏在身上,以防不測。】

【但吊詭的是,秦檜明明察覺到了趙構的提防,卻也並沒有因此而真正發動叛亂。】

【這對君臣,就在這種相互提防的詭異氣氛中,繼續維持著秦檜主掌朝政,趙構在皇宮之中奢靡享受的格局。】

【甚至,在秦檜生日這一天,趙構還特地命人賜下嘉獎聖旨。】

鏡頭之中,使者拿著旨意,在秦檜麵前高聲宣讀:

“朕聞賢聖之興必五百歲,君臣之遇蓋亦千載。夫以不世之英,值難逢之會,則其始生之日,可不為天下慶呼!”

“……今日之事,不亦臣、主俱容哉!”

趙構以帝王之尊,卻稱讚秦檜是五百年一出的“賢聖”,這種吹捧的肉麻程度,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但這還沒完。

使者宣讀聖旨之後,又拿出了一份趙構的親筆墨寶。

上麵寫著:

“一德格天之閣”。

過了幾年之後,趙構又給秦檜寫了一份新的墨寶。

“惟師益公,識量淵衝,儘辟異議,決策和戎。長樂溫清,寰宇埠豐。其永相予,淩煙元功。”

在這篇禦書墨寶之中,趙構直接把秦檜提升到了“惟師益公”的地步,甚至還將秦檜比作貞觀皇帝李世民時期淩煙閣的頭號功臣。

這種態度,早就已經不是君王對臣子的態度,反而更像是弟子對師父的稱讚。

當然,趙構作為一個還算有點腦子的帝王,也並非就全然隻會吹捧。

事實上,趙構在暗中也做了一些針對秦檜的動作,堅持罷免了一些秦檜的黨羽。

隻不過秦檜此刻在朝中根深勢大,任何一個黨羽被罷免之後隨時都能有更多的黨羽填補上來。

甚至許多原本生性正直之士,在這種氛圍下也不得不給秦檜歌功頌德,以謀求一條出仕之路。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構赫然發現一個事實——

鏡頭中,趙構氣急敗壞,對著心腹楊沂中吐露真言。

“混賬,如今全天下都是秦檜的黨羽,朕簡直罷無可罷。”

“難道天下人都要棄朕而去不成?”

趙構是真的恐慌了。

如果說前幾年,趙構還覺得秦檜沒有那麼大的威脅。

可是在紹興和議整整十周年之際,趙構是當真發自內心地認為,秦檜已經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皇帝之位了!

楊沂中深吸一口氣,再度提出建議。

“陛下,不如臣還是征召殿前司,誅殺秦檜亂黨吧!”

麵對著這條建議,趙構遲疑良久,終究還是沒有辦法下定決心。

眼下的秦檜,簡直就是一顆和南宋共生的參天大樹。

趙構壓根沒法肯定,除掉秦檜之後,會不會讓南宋王朝也隨之轟然倒塌!

楊沂中看著趙構糾結的表情,心中卻逐漸產生了一個想法。

回到殿前司指揮使官衙後,楊沂中仔細地翻閱著自己部下的名單,良久之後做出決定。

“來人,去把施全給我叫來!”

……

鏡頭一轉,諸多南宋文武百官坐著馬車、轎子,朝著皇城而去。

今日,又是一次南宋的例行大朝會時間。

宋朝商業氛圍極為濃厚,《清明上河圖》便是其中典型。

雖然如今南宋都城從汴京變成了臨安府,但這種濃鬱的商業氛圍並沒有因此而改變。

皇城大街的兩旁,到處都是商販們的攤位、鋪麵,叫賣聲此起彼伏。

不少上朝的官員還會在某個攤位上買一些吃食,坐在馬車或者轎子之中解決一下早餐問題。

對於所有人來說,這似乎隻不過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早朝。

“讓讓,讓讓!”

“秦相公來了,都讓開!”

在多名護衛的前呼後擁下,秦檜的轎子緩緩經過皇城麵前的大街,從諸多攤位鋪麵之前招搖過市。

秦檜坐在不斷起伏搖晃的轎子中,雙目微閉,思考著等會上朝時候要做的事情。

就在這一片安寧、祥和的氛圍中,秦檜的轎子經過了路邊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攤位。

這個攤位上隨意地擺放著幾口菜刀、砧板等器具,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鐵匠攤位。

攤位的後麵坐著一個人,他的打扮看起來也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出來賣刀的鐵匠。

可就在秦檜的轎子經過這個鐵匠麵前時,坐在攤位後麵的“鐵匠”突然動了。

他先是一腳將麵前擺攤的桌子踹飛出去,砸在了秦檜轎子旁邊的兩名護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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