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正在策馬奔馳。
大隊漢軍騎兵在衛青的指揮下,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雲中郡城,朝著西方而去。
蘇建跟隨在衛青身後,看著麵前一望無際的草原,呼出一口氣。
“終於離開大漢國界了。”
出兵已經好些天了,直到這個時候漢軍才離開大漢國界,這對出發之前的蘇建來說,太意外了。
張次公笑嗬嗬的開口道:
“你小子念叨了好幾天了,等會看到匈奴人你可彆尿了褲子。”
蘇建瞪了一眼張次公。
“尿褲子?老子上次在龍城可是殺了十三個匈奴人,比你還多兩個!”
張次公嘖了一聲,一臉的不屑。
“老子比你多抓兩百匹戰馬,總功勞也比你多。”
“就你這種莽夫,看到人頭就好像看到親娘了,忙活半天還不是沒有我的功勞大!”
蘇建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一拳過去。
說話間,一座山脈出現。
它坐落在黃河北岸,自東向西,將黃土高原和漠南草原分隔開來。
陰山!
大隊騎兵在衛青的命令下一路疾馳,用了三天時間從陰山的最東邊趕到了最西邊。
一路上發現了幾支小股匈奴騎兵,都被漢軍乾淨利落的擊潰。
終於,衛青看到了他此行的目標。
一處山穀中,兩側山峰高聳,如巨闕般如雲。
山穀中央,是一座已經殘破的關隘。
關隘上那蒙塵的牌匾寫著三個字。
【高闕塞。】
這裡,是曾經趙國疆域的最西北端。
它曾經和戰國時代的秦國函穀關並稱為“天下雄關”。
它見證了趙武靈王胡服騎射的輝煌。
大秦時代,它是大秦長城軍團駐守的核心防線之一。
秦末至今,百年過去。
匈奴人占據了這裡,也讓這座曾經的雄關變得殘破,近似廢墟。
高闕塞的山穀中,有大約四千名匈奴人紮營於此。
衛青沉聲下令:
“蘇建,張次公,立刻率你部兵馬出擊!”
兩將同時搶上。
蘇建大喊:
“老張,這一次純殺人,我看你還怎麼比得上我!”
張次公反唇相譏:
“你個老東西,乾啥你也比不過我!”
嘴巴吵個不停,但兩人手上可都沒閒著。
一個熟練地舉起了環首刀,另外一個則將騎槍直指前方,發動衝鋒。
山穀中的匈奴人終於發現了漢軍的到來,頓時變得一片慌亂。
四千對三萬,這一次漢軍在數量上占據了絕對優勢。
“不要停留,全軍出擊,一口氣壓垮他們!”
在衛青的命令下,三萬漢軍蜂擁而至。
山穀中的匈奴人缺乏足夠輾轉騰挪的空間,這讓他們最大的機動性優勢壓根無法發揮出來。
隻不過短短半個時辰,這支匈奴軍隊就被漢軍殺得屍橫遍野,四處逃竄。
漢軍拿下了高闕塞。
蘇建得意洋洋地湊到了張次公的麵前。
“我這次有七個耳朵,你呢?”
張次公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蘇建,默默地拿出了一串耳朵。
也是七個。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相當晦氣。
下次,一定得壓住這個家夥!
蘇建翻了一個白眼,轉頭看向衛青:
“大將軍,你在看啥,咱們下一步去哪,匈奴漠南王庭嗎?”
衛青看著兩側的山穀,聞言笑了笑,指著東側山穀道:
“你們看,那就是趙國長城和大秦長城的遺址了。”
蘇建循聲看去,果然在山穀上發現了許多殘破的長城舊址。
衛青悠然道:
“此戰過後,大漢就可以修繕這裡,重新將高闕塞作為大漢將來對匈奴作戰的前哨基地了。”
蘇建哦了一聲,連連點頭。
張次公皺眉道:
“老蘇,你彆裝出一副好像很懂的樣子。”
蘇建哼了一聲,抬起下巴:
“老子就算啥也不懂,起碼知道大將軍說的話是對的!”
衛青笑了笑,對著兩人道:
“你們準備一下,等會我會留下大部隊駐守此地,率領八千精騎南下渡河,去包抄樓煩王和白羊王的後路,和上郡友軍對其形成夾擊之勢。”
蘇建愣了一下,終於恍然大悟。
“大將軍,您之所以帶我們繞這麼一個大圈子,就是為了兩麵包抄嗎?”
衛青看著這位愛將,臉龐上的笑意越發濃厚。
“我若是直接從長安北上,縱然能擊敗樓煩王和白羊王,他們也能渡河逃到高闕塞。”
“可現在嘛,河套之地,儘在大漢甕中矣!”
漠南王庭。
軍臣單於坐在王帳中,聽著來自東方的回報。
“單於,左賢王派人傳回消息,他已經順利凱旋。”
“此戰攻破了漢朝大小城池十一座,抓獲了將近三千俘虜,物資無數,順便殲滅了超過四千漢軍!”
軍臣單於滿意點頭。
“很好,於單這小子終於也成長了,讓伊稚斜去輔佐他果然沒錯。”
在場的匈奴王庭本部將領們得知這個消息,也是歡聲笑語一片。
“大單於,咱們這一次兩翼齊飛,等到右賢王那邊的勝利消息傳來,就該到咱們王庭出兵了吧?”
軍臣單於嗯了一聲,道:
“再等半個月,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在軍臣單於的想法中,單單左賢王和右賢王出兵,利益是沒有辦法做到最大化的。
這位老單於要先讓左右賢王把漢朝的兵力拖住,儘可能地給漢朝造成更多的損失,讓漢軍的士氣低落到穀底。
屆時,軍臣單於再率領匈奴漠南王庭真正的精銳,一鼓作氣南下。
大事可成!
就在王帳中一片歡聲笑語之際,一名匈奴將領衝了進來。
“大單於,情況不好了,高闕塞被一支突然出現,數量至少在兩萬以上的漢軍騎兵給占領了!”
“什麼?”在場的所有匈奴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是大吃一驚。
軍臣單於猛然站了起來。
“高闕塞?漢軍怎麼可能出現在高闕塞!”
作為曾經的天下雄關,匈奴人並不是不知道高闕塞的重要性。
匈奴人缺乏足夠的技術來對高闕塞進行維護,導致高闕塞和陰山上的長城逐漸破敗。
但高闕塞是匈奴河套地區和漠南王庭連接的樞紐,匈奴人依舊對此非常重視,才會特地在這裡駐紮了一支數千人的騎兵。
在軍臣單於想來,縱然是距離高闕塞最近的西漢領土雲中郡發兵來攻,這數千騎兵也足以抵擋漢軍的攻勢。
沒想到,漢軍居然一次性出動了兩萬以上的騎兵!
漢軍騎兵主力明明應該在上郡和白羊王、樓煩王僵持才對。
怎麼會有這麼一大股的騎兵出現在高闕塞!
軍臣單於表情凝重。
他知道,這次絕對是有大麻煩了。
“立刻調集王庭兵馬,隨本王出征高闕塞。”
“務必要用最短的時間把它奪回來!”
聽到這個命令,在場的諸多匈奴大小王們還有些轉不過彎來。
“單於,我們不用等了?”
“單於,可以讓右賢王發兵啊。”
軍臣單於心煩意亂,怒吼道: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這些!”
“立刻給我集合,發兵高闕塞!”
這位單於已經發現了不對。
高闕塞被拿下,位於河南地的白羊王和樓煩王,即將麵臨致命危機!
黃河南岸。
衛青帶著八千精騎,用了兩天時間渡河,踏上了這片土地。
河套。
這裡是黃河“幾”字形灣的中央地區。
水草豐美,氣候溫潤。
既適合放牧,也適合農耕。
往南直到大秦上郡都是如此。
後世的塞上江南隻不過局限於寧夏一帶。
如今河套地區,幾乎全部都是塞上江南!
匈奴人的樓煩王和白羊王兩大部落,憑借著河套地區的資源,就能支撐數百萬頭牲畜的放牧。
這是一片得天獨厚的地區,是關中北方的明珠。
自從大秦滅亡之後,這裡已經落入匈奴人手中百年。
明珠蒙塵!
“從今往後,這裡就會重歸大漢。”
衛青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句,然後對著一旁躍躍欲試的蘇建和張次公道:
“南下吧。”
上郡。
數萬匈奴騎兵包圍了郡城。
樓煩王和白羊王兩人,正在帥帳之中商議。
年紀更大一些的樓煩王沉聲道:
“按照單於的命令,咱們得想辦法打下這座郡城才行。”
白羊王搖了搖頭,道:
“不行,我們缺乏足夠的攻城武器。而且漢朝的騎兵遲遲沒有出現,我擔心那個衛青恐怕就躲在郡城南邊一兩百裡的地方,等著我們攻城筋疲力儘之後過來撿便宜。”
樓煩王哼了一聲,冷笑道:
“咱們都已經在河套生活了百年,什麼時候不是壓著漢人打?”
“漢人的長安距離咱們也就幾天的路程,應該是他們擔心我們南下才對!”
白羊王搖了搖頭,頗為憂慮地開口道:
“話是這麼說,但這一次王庭沒有出兵支援,右賢王又去了西邊。”
“咱們兩部單獨麵對漢朝中央軍,怕還是打不過啊。”
樓煩王擺了擺手,道:
“你就是太小心謹慎了,白羊王。”
“我們隻需要再包圍這裡十天時間,也就足夠和單於、右賢王交差。”
“等我們撤軍之後,一切都會風平浪靜,和之前一樣!”
白羊王歎了一口氣,道:
“希望如此吧。”
鏡頭一轉,衛青再度出現。
他策馬奔馳上一座丘陵,朝著南方看去。
無數牛羊牲畜漫山遍野,正在悠閒地吃著草。
許多匈奴的幼童正在策馬飛奔,婦人們呼喝聲不斷,唯恐自家的熊孩子什麼時候從馬上掉下來摔死。
還有一些被擄掠過來的漢人奴隸,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在匈奴人的訓斥下乾活。
“這裡就是白羊王和樓煩王的輜重所在了。”
輜重,這隻是漢朝方麵的習慣性說法。
匈奴人其實是沒什麼輜重的,或者說,他們的輜重就是牛羊。
匈奴人作戰的時候,大隊騎兵在前負責劫掠,老弱婦孺則驅趕著牛羊牲畜,主力部隊在一百裡到兩百裡左右的後方。
這樣一來,匈奴人就能獲得源源不斷的補給,而且也能隨時撤退。
當然這樣的戰法並不是沒有弊端。
首先最大的弊端就是,匈奴人的老弱婦孺不可能進入漢朝境內,目標太大太明顯,容易被漢軍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