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抬起頭,用奇異的目光看著扶蘇。
這位大秦太子殿下,項羽當然是早就認識了。
但項羽長年在外,和扶蘇的接觸次數不多,而且基本都是好些年前。
秦始皇看著扶蘇,先是沉默了一會,隨後又笑了起來。
“所以啊,朕一直都沒看錯,你的確是成就不了千古基業。”
“但,你也是朕最合適的接班人!”
扶蘇也愣了。
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已經做好了被秦始皇痛斥的心理準備,甚至是更大的風浪。
沒想到,秦始皇不但沒有責備,反而當場對扶蘇表揚了一番?
秦始皇轉頭看向金幕,悠悠開口:
“古人雲,一張一弛,乃是天道。”
“從來也沒有代代打江山的道理,一代人來打江山,那下一代人就應該想辦法守住江山。”
“你這種從黔首百姓的角度考慮的方式,就是最合適守江山的方式。”
“朕隻希望你將來繼承皇位成為秦二世之後,也不忘初心,記得你今天在朕麵前說過的話。”
扶蘇內心激動,正色道:
“兒臣一定銘記在心,永不敢忘!”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蘇武帶著一百餘人組成的使團,離開長安,一路前往匈奴漠北王庭。
使團中,蘇武的地位最高,是中郎將。
此外還有一個副手張勝,是副中郎將。
再然後,是正式的大漢使臣,名叫常惠。
這種設置看起來似乎有點奇怪。
蘇武地位最高,但竟然不是正式的使臣?
其實,這也是大漢多年以來和匈奴打交道中得到的經驗。
漢匈之間從馬邑之圍開始到現在幾十年,從來沒有簽訂過正式和約。
這就意味著,雙方依舊還是處於一個戰爭狀態。
這種狀態下,正式使臣的風險是很高的。
動不動就會被扣押。
比如蘇武此行,就是護送之前被扣押在長安的匈奴使者返回漠北王庭,順便將匈奴人扣押在漠北王庭的大漢使者帶回。
讓地位更低的常惠作為正式使者,扣押的時候常惠肯定是跑不了。
但蘇武名義上隻是中郎將,那就有離開的可能性,即便這種可能性其實也挺小的。
總的來說,使團的主事者依舊還是蘇武,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經過一番長途跋涉,蘇武等人終於來到了漠北王庭,見到了新任的且鞮侯單於。
蘇武帶來了大量財物,送給了且鞮侯單於。
和上次一樣,攜帶厚禮前來贈送給匈奴單於,屬於大漢的試探。
看看匈奴的新單於究竟是不是一個貪財的人。
如果是,那事情就好辦了。
且鞮侯單於並不是特彆在意,僅僅隨意掃了一眼,就讓人將蘇武帶來的禮物搬下去了。
倒是在場不少的匈奴貴族,看著這些金銀珠寶,眼睛很亮。
中原也好,草原也罷。
哪個地方的貴族都不需要為吃喝這種生理需求操心,他們追求的是用度,也就是更高級彆的炫耀和精神享受。
說白了,就是奢侈品。
金銀珠寶便是這個世界上任何文明、任何國家都通用的奢侈品,自然也能引起匈奴貴族們的貪婪。
蘇武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有了初步判斷。
且鞮侯單於麾下的匈奴大臣貴族們,明顯是比前幾年烏師廬單於麾下的大臣貴族要更加貪婪的。
這一點也不奇怪。
匈奴,那是真正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個新單於繼位,所有高官都要換一撥人。
反而是中原王朝,兩朝、三朝老臣雖然也不多,但也並不罕見。
容易收買,那就說明在匈奴內部搞事的幾率更大。
蘇武收回心思,聽著名義上的大漢使臣常惠跟且鞮侯單於交流。
常惠笑道:
“我等此番前來,除了攜帶大漢陛下的禮物慶賀單於登基之外,還帶來了單於之前在大漢的使者。”
“也希望大單於能釋放大漢之前短暫停留在王庭之中的使者,作為雙方互信的基礎開端。”
且鞮侯單於聞言,哈哈大笑,一臉的不屑。
“使者?那些蠢貨東西死在長安也無所謂,有什麼好換的?”
被扣留在長安的那一批使者,屬於是烏師廬單於派出去的使者。
且鞮侯單於怎麼可能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常惠愣了一下,還是儘力保持風度,道:
“單於可以不在乎匈奴使者,但大漢皇帝陛下還是在乎大漢使者的。”
且鞮侯單於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道:
“看在你們送了不少東西的份上,就放你們的那批使者回去吧。”
“告訴你們的皇帝,他最好趕緊停止繼續插手西域,不然本單於和他沒完!”
這位且鞮侯單於是伊稚斜單於的兒子,烏維單於和呴犁湖單於的弟弟,烏師廬單於的叔叔。
他的一生基本上完整地經曆了劉徹和匈奴的三十年戰爭,對整個漢匈局勢有著非常透徹的了解。
他可不會被劉徹送來的這幾十馬車禮物蒙蔽雙眼。
常惠畢竟是第一次出使,被且鞮侯單於這一番唇槍舌劍下來,臉色頓時發白,明顯有些招架不住。
蘇武見狀,直接開口。
“單於此言差矣!”
這下子,王帳中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轉到了蘇武身上。
且鞮侯單於打量了一會蘇武,恍然大悟。
“是你啊,本單於幾年前見過你,你小子的嘴巴還是挺犀利的。”
蘇武笑了笑,道:
“我聽說,草原上最講究的就是弱肉強食,怎麼單於你卻看不清楚現在的情況呢?”
“眼下大漢才是更強大的一方,大漢能主動對單於表示善意,單於就應該好好接著。”
“沒想到單於居然還敢威脅大漢?難道單於不知道,這種態度隻會讓大漢二十萬天兵明年馬踏漠北,夷平整個王庭嗎?”
說到最後,蘇武已經是聲色俱厲。
在場的匈奴貴族們一個個被蘇武氣勢所震懾,說不出話。
且鞮侯單於愣了一下,隨後放聲大笑了起來。
“有點意思,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能說會道。”
“但是,你可能忘了一點。”
且鞮侯單於嘴角掀起,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
“當年劉徹的麾下有衛青和霍去病,現在呢?”
“你不會真覺得,就那個被大宛人打得頭破血流的李廣利,值得本單於去忌憚吧?”
“真是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