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霍禹隻能滿心鬱悶地離開。
漢初世界中,劉邦看到這裡,不由嘖了一聲。
“這個霍光說好的大權獨攬呢?怎麼會被一份奏章就搞得如此狼狽!”
“金幕似乎對霍光的能力有些誇大其詞了。”
蕭何思考片刻,開口道:
“臣覺得,主要還是這份彈劾奏章打到了霍光的死穴上。”
在劉徹去世之後,天底下隻有一個人能罷免霍光。
少年皇帝劉弗陵!
霍光身上是有大義名分在的,那就是劉徹遺詔之中指定霍光為“周公”。
就算是劉弗陵想要除掉霍光,也得先把劉徹給霍光的這個大義名分消除掉,才能對霍光動手。
剝奪大義名分最好的罪名,當然就是謀反了。
除了謀反這種大罪之外,就算是霍光犯下其他如貪汙、瀆職之類的罪名,有劉徹遺詔中的“周公”身份,劉弗陵也很難對霍光下手。
上官桀作為霍光的盟友、親家,確實是非常了解霍光弱點所在,一出手就瞄準了最大的弱點。
也正是因此,霍光的處境才會變得這般艱難。
劉恒皺眉道:
“接下來,隻要劉弗陵一封旨意,就能順利罷免霍光了吧?”
陳平搖頭道:
“並沒有這麼容易。霍光畢竟是先帝指定的首席輔政大臣,按照正常程序是由禦史大夫桑弘羊負責進行調查,等查明真相確定霍光有罪,再行處理。”
“但政治鬥爭這種東西,隻要劉弗陵正式下令讓桑弘羊進行調查,霍光沒罪也得有罪,是肯定逃不過這一劫了。”
劉邦微微點頭,道:
“是這個道理,所以霍光若是想要逃過一劫,就隻能寄希望於皇帝劉弗陵能支持他了。”
劉恒無語道:
“劉弗陵怎麼可能支持霍光?”
“看來霍光是難逃一劫了。”
周勃冒出了一句話:
“倒也未必,霍光不是大司馬麼?也可以直接造反的。”
這句話剛說完,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移到了周勃身上。
劉邦不陰不陽地開口道:
“老周啊,你剛剛說什麼?你想要讓霍光造大漢皇帝的反?”
周勃額頭的冷汗刷一下就直接下來了,趕忙起身請罪。
“陛下,臣無心失言,還請陛下饒命!”
劉邦翻了一個白眼,道:
“也就是朕心胸寬廣了,換一個人,你早就死全家!”
“行了,下次管好你的嘴巴。”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霍光邁著穩定的步伐,緩緩登上台階。
“去稟報陛下,臣霍光求見。”
很快,霍光就見到了已經登基五年,時年十三歲的少年皇帝劉弗陵。
劉弗陵的身邊坐著鄂邑公主,此刻這位公主正在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霍光。
在鄂邑公主看來,霍光是肯定要馬上完蛋了。
眼下大勢已成,隻要皇帝劉弗陵一份旨意發到禦史大夫桑弘羊手中,霍光的政治生涯也就從此宣告結束。
霍光對著劉弗陵躬身行禮,禮數一如既往的標準、恭敬:
“臣霍光見過陛下。”
劉弗陵明顯也有些緊張,朝著霍光還禮。
君臣各自落座。
劉弗陵開口道:
“大司馬今日來見朕,是有什麼事情嗎?”
霍光點了點頭,從袖子裡拿出了一份奏疏。
“這是燕王劉旦彈劾臣心存反意的奏疏,臣本以為此事不值一駁,但這幾天來謠言洶洶,彈劾臣者甚眾。”
“臣覺得必須要和陛下當麵解釋一番才是。”
劉弗陵目光落在了霍光手中的奏疏上,心中一跳,暗道來了。
劉弗陵竭力壓製住心中的各種情緒,對著霍光道:
“朕覺得,此事應該讓禦史大夫桑弘羊負責進行徹查,還大司馬一個清白才是。”
霍光微微一笑,道:
“桑弘羊乃是此事的主謀之一,若是由他來審理,那臣斷然是沒有任何脫罪的可能。”
“臣蒙受不白之冤尚在其次,若因此而影響陛下在史書上的名聲,那臣就是百死莫贖了。”
劉弗陵聞言,頓時一怔。
少年皇帝的心中其實非常清楚,所謂“霍光謀反”的事情,壓根就是子虛烏有。
霍光一直以來確實大權在握,但所作所為跟謀反是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的。
提拔自家子弟和親信這種事情,誰獲得權力都會做,壓根就算不上謀反的證據。
這並不是一樁真正的造反案件,隻是對霍光的政治打擊!
鄂邑公主哼了一聲,開口道:
“負責清查案件的是桑弘羊,就算是出了什麼問題那也是桑弘羊的問題,和陛下有什麼關係?”
霍光抬頭看了一眼鄂邑公主,似笑非笑地開口道:
“所以公主殿下也承認對臣的這一次攻擊是純粹的冤案了?”
鄂邑公主呃了一聲,道:
“本宮可沒有這麼說,本宮說的是斷案的責任在桑弘羊身上,和陛下無關!”
霍光笑了笑,沒有去管鄂邑公主,繼續對著劉弗陵正色道:
“臣天資駑鈍,之所以能侍奉先帝數十年,一來是沾了亡兄的光,二來是臣做事還算勤勉,也從不出格。”
“先帝想來也是看重了臣這一點,才會讓臣當這個首席輔政大臣,暫時幫助陛下處理國事,等待陛下親政。”
“臣不知道其他人在陛是都能看在眼中的。”
“臣自認為還算是一個合格的輔政大臣,不知陛下是否認同?”
劉弗陵陷入遲疑。
霍光這番話,還真沒說錯!
這幾年時間下來,霍光兢兢業業地處理政事,也從來不獨斷專行,遇事都會和其他幾名輔政大臣商量。
霍光繼續開口道:
“臣和桑弘羊並不對付,因為臣是真的見過底層百姓的慘狀,知道百姓們被桑弘羊的斂財政策搞得家破人亡,淒慘無比。”
“所以臣推動了辯論,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將桑弘羊給打壓下去。”
“但很遺憾,桑弘羊贏得了辯論。臣也意識到大漢的確是需要桑弘羊的那些製度才能真正沿著先帝開拓出來的道路走下去。”
“所以臣結束了辯論,也沒有因此而對桑弘羊進行任何攻訐打壓,維持了桑弘羊大部分的政策。”
“在臣的眼裡,並無什麼政敵之分,誰的意見對大漢更有用,臣就願意采用他的意見。”
說到這裡,霍光微微停頓了一下,對著劉弗陵道:
“臣是守規矩的,無論是臣子的規矩還是同僚的規矩,臣從來未曾逾越。”
“可現在,臣明明沒有任何造反的行為和企圖,卻被某些人栽贓陷害,說臣想要造反。”
“是他們逾矩了,陛下。”
劉弗陵若有所思。
霍光繼續開口道:
“臣想說的話很簡單。無論是先帝給臣劃下的規矩,還是陛下給臣劃下的規矩,臣從來都未曾逾越。”
“可那些想要讓臣下台的人,他們為了實現這一點就已經逾越了規矩。”
“試問,今日他們能逾越從事實出發的規矩來對臣栽贓陷害,那將來他們會不會也逾越臣子和君王之間相處的規矩,對陛下進行一些不好的圖謀呢?”
“臣覺得,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鄂邑公主聽到這裡,心中頓感不妙,厲聲道:
“霍光,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蠱惑陛下!”
霍光笑了笑,道:
“蠱惑?”
“敢問長公主,霍某剛剛說的那句話不是事實?”
鄂邑公主冷笑道:
“你說的話分明就是為了自保,你以為陛下年輕就能受你蒙騙?你大錯特錯!”
霍光搖了搖頭,道:
“鄂邑公主,你立場眾人皆知,我不和你做無謂的爭吵。”
說著,霍光雙手將那份燕王劉旦的奏折捧起,恭恭敬敬地遞到了劉弗陵的麵前。
“陛下,臣一直以來都是最遵守大漢規矩的人。”
“若是陛下對臣不滿意,隻需要一份旨意發給桑弘羊,今後臣想來是沒有和陛下見麵的機會了。”
“隻是臣為先帝,為大漢故,還是要說一句發自肺腑的話。”
“大漢的規矩,就是陛下的規矩。難道陛下當真要為了那些逾越規矩之人,而除掉臣這個堅守了大漢所有規矩數十年的臣子嗎?”
霍光放下奏疏,直起身來,等待著劉弗陵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