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病已隨意地揮了揮手,道:
“這是大司馬和丞相該操心的事情。”
“不過朕是覺得,若將來大漢的將軍都和這兩人一樣,那朕是真有點睡不好覺了。”
霍光沉默片刻,躬身道:
“臣明白了,等會臣就以陛下的之名擬旨,命有司嚴查田順、田廣明。”
其他三路雖然也都是無功而返,但那是趙充國、韓增等人確實找不到匈奴人。
而田順和田廣明兩人性質就完全不同,這兩個家夥可不是找不到匈奴人,就是純純的貪生怕死!
在戰場上身為主將卻貪生怕死,這哪個皇帝或者權臣能受得了?
【在大漢朝廷的調查下,田順、田廣明兩人畏戰罪名坐實。】
【因兩人都是列侯,朝廷方麵給了最後的體麵,允許兩人自儘。】
田廣明一臉悔恨,破口大罵。
“田順,你這個臨陣脫逃還要拉老夫下水的東西,老夫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田廣明自殺身亡。
富民侯府中,領受了旨意的田順臉如死灰,在場的田氏族人也都如遭雷擊,沒有一個說得出話來。
二十年前,田家可還是顯赫的丞相家族。
沒想到才這麼點時間的興盛,就要凋零了嗎?
田順終於緩過神來,歎息一聲。
“當年先父教給本侯小心謹慎,本侯也一輩子都以爹的話作為人生守則。”
“隻是這一次上了戰場,本侯卻……嘿。”
頓了頓,田順看著跪在麵前哭泣的大兒子,輕聲開口:
“是爹不好,害了你們。”
“當年你祖父說過,若事有不諧,可改田姓為車姓。”
“本侯死後,你們就改名換姓,將來好好生活吧。”
說完,田順也自儘身亡。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場非常不同尋常的戰爭。】
【剛剛登基沒兩年的傀儡皇帝,野心勃勃的攝政權臣,畏戰逃跑的前敵主將,色厲內荏的敵方單於,還有複仇未遂的白發老將,以及出其不意獲得大勝的藩屬小國。】
【一場大勝的後麵,竟然是以兩名列侯的自殺而落幕,其中一位甚至還是位列三公的禦史大夫。】
【劉病已時代的第一場戰爭,就這麼在各種意外因素的結合下,相當神奇地結束了。】
【這場戰爭,也讓大漢穩定了多年的政壇格局開始出現了變動的跡象。】
畫麵中,劉病已笑嗬嗬地拉著許廣漢的手。
“國丈,你來了。”
由於霍光的阻攔,許廣漢僅僅是昌平縣君,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國丈。
但這並不妨礙劉病已叫這位老丈人做國丈。
說起來許廣漢也挺神奇的。
作為皇帝的老丈人,皇後的親生父親,卻是一個閹人。
翁婿兩人坐下,閒聊一番。
說閒聊,其實也不對。
劉病已在沒登基之前,於宮外多多少少是有一些人脈關係在的。
現在當了皇帝,霍光是肯定不允許劉病已出宮了。
許廣漢就承擔了劉病已和這些人脈關係之間的傳話作用,悄悄地在宮外給劉病已培養一支可靠的力量。
同時劉病已還要求許廣漢儘量去搜羅一些最近比較火的大小事情,以了解外麵民間的輿論。
聊了一會,許廣漢就說起了一件事情。
“陛下可知道任安?”
劉病已愣了一下。
“任安?他不是在巫蠱之禍中被孝武皇帝斬了嗎?”
作為當時長安城中的護北軍使者,任安接受了劉據的符節,卻沒有發一兵一卒離開北軍大營,支持太子劉據或者丞相劉屈氂的任何一方。
任安的這個決定改變了曆史,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也包括當時剛出生的劉病已。
許廣漢笑道:
“這個任安在朝中有一個好友,就是前任太史令司馬遷。”
“任安被下獄之後為了自救,就寫信給司馬遷,希望司馬遷能上書直言,救他一命。”
劉病已呃了一聲,笑道:
“司馬遷為李陵上書直言,受了腐刑。朕沒記錯的話,應該沒救他吧?”
任安死的時候,劉病已才剛剛出生。
對任安,劉病已了解的還真不多,隻知道他被劉徹給斬了。
許廣漢點頭,隨後感慨了一聲:
“司馬遷和臣同樣都是在孝武皇帝時因罪獲了腐刑,變成如今這鬼樣子……”
“……扯遠了,臣想說的是司馬遷給任安的回信。”
“最近正是因為任安的後人公布了這份回信,才引起了大家的討論。”
劉病已好奇道:
“回信?既然這回信能在時隔十幾年後揭露並且被廣泛傳揚,想必裡麵是有一些不同尋常的話了?”
許廣漢笑著點頭,道:
“是的,主要是上麵的一句話。”
許廣漢說到這裡,表情頓時變得嚴肅,清了清嗓子,用誦讀的語氣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劉病已沉吟片刻,道:
“聽司馬遷這句話的意思,他似乎覺得,營救任安是一件‘輕於鴻毛’的事情?”
許廣漢點頭道:
“誰說不是呢?大家都議論紛紛,說司馬遷這個人也是個偽君子,李陵的時候就敢上書直言,受了腐刑後連老友任安要死了都不敢說一句話。”
劉病已饒有興致地開口道:
“那司馬家是什麼態度?司馬遷的兒子現在應該還在當太史令吧。”
許廣漢聳了聳肩膀,道:
“陛下有所不知,現在已經沒有太史令司馬家了。”
“司馬遷受刑後,他的大兒子司馬臨改姓馮,二兒子司馬觀改姓同,據說都去了河北避禍,下落不知。”
“總之,現在此事一出,到處都是司馬遷虛偽膽怯,說他不過如此的。”
劉病已摸著下巴,道:
“總感覺事情沒這麼簡單。”
“司馬遷既然說營救任安是輕於鴻毛,按照這個意思,司馬遷似乎在做一件重於泰山的事情?”
“真奇怪,一個受過腐刑的罪臣,能做什麼重於泰山的事情?”
許廣漢笑道:
“這臣就不知道了,總之在臣心裡,陛下就是真正的重於泰山。”
劉病已哈哈一笑,握住許廣漢的手,輕聲開口。
“國丈,朕知道你和平君委屈。”
“且等等,再過些時日,遲早都討回來。”
許廣漢重重點頭,恭敬行禮:
“陛下,臣先告退了。”
【對這個時間段的劉病已來說,好事正在不斷發生。】
除了對匈奴的大勝之外,還有另外一條讓劉病已更開心的事情。
“什麼,有了?”
劉病已看著麵前含羞帶怯的許平君,一臉激動。
“朕又要有第二個孩子了?”
劉病已一高興,直接把許平君抱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個圈。
許平君嚇了一大跳,死死地抱住劉病已。
等劉病已停下,她才柔聲道:
“對,再過幾個月,妾身就能再給陛下誕育一子了。”
“希望也和奭兒一樣是個乖巧的兒子。”
劉病已嗬嗬一笑,道:
“都有奭兒了,給朕生一個大漢長公主,那才好呢!”
兩夫妻你儂我儂,好不甜蜜,就連一旁的宮人都不由露出羨慕表情。
咱們陛下和皇後,簡直就是一對真正的神仙眷侶啊!
鏡頭一轉,已經到了霍府。
霍夫人怒氣騰騰地打開了霍光的房門。
“夫君,霍家馬上就要麵臨性命之憂了,你怎麼還在這裡一點煩惱都沒有!”
霍光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夫人坐吧,正好老夫也有事找你。”
“嗯,你先說你的事情。”
霍夫人冷冷道:
“宮裡那個賤婢又懷孕了,咱們家的成君馬上也是十八歲的老姑娘了。”
“不能再等了,必須要儘快弄死許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