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先是不明所以,等看到馬吉翔的這封信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此時朱由榔心中簡直恨透了劉議新。
蠢材,廢物,華夏五千年的頭號笨豬!
但殺氣騰騰的鄭國、王愛秀就在眼前,可容不得朱由榔有更多時間去罵人。
朱由榔深吸一口氣,竭力平靜著語氣:
“密旨之事,朝中群臣必不敢做。”
“這些年來,各種偽詔到處都是,朕覺得這一定就是某些居心叵測之人暗中製作的偽詔,對!”
這種事情肯定是不能承認的。
否則,按照鄭國等人的陣勢,朱由榔必然小命難保!
鄭國冷笑一聲,開口道:
“看來陛下還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好,陛下不承認,那我等就好好查查便是!”
馬吉翔雖然走了,但是他的一些黨羽還是留在安龍府朝廷之中的。
在這些黨羽的配合下,鄭國、王愛秀等人逮捕了許多嫌疑人,開始嚴刑拷打。
然而,能在這種絕境之下依舊效忠於永曆皇帝,企圖光複大明的,哪個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來?
地下牢房之中,幾名嫌疑人已經被拷打得血肉模糊。
幾塊通紅的烙鐵就放在一邊,上麵驚心動魄的熾熱紅豔尚未完全熄滅。
空氣中,隱隱約約有一股烤肉的味道。
卻依舊無人招供。
腳步聲響起,牢房大門被推開。
王愛秀走了進來,低聲對著牢房中的鄭國開口道:
“大人,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招供。”
鄭國哼了一聲,心中頗為煩躁。
若是連這樣的一件“小事”都辦不好,孫可望將來還會信任鄭國嗎?
鄭國心中突然有了一個主意,刻意抬高了聲調。
“既然這些家夥都不願意招供,那此事明顯就是陛下所主使。”
“陛下既然不願意好好當大明的陛下,那麼我們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上奏秦王,換一個新的大明皇帝陛下就是!”
囚室中,幾名被拷打得奄奄一息的官員們身體都是一震。
一名叫做蔡演的官員嘶聲道:
“你們,你們敢!”
鄭國見一直默不作聲的蔡演居然開口了,心中更是篤定此計能成,笑道:
“誰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安龍府朝廷就是秦王手中的棋子?”
“秦王作為大明國主,想讓誰當皇帝就讓誰當。”
“再不招,就讓你們的皇帝陪著你們一起上路!”
鄭國這一計可謂是非常毒辣,徹底擊潰了蔡演等人的心防。
蔡演掙紮著開口:
“說,我說。”
“是全為國、張福祿兩人勾結了一部分的朝廷臣子,私自矯詔發給李定國,和陛下沒有任何關係!”
【蔡演等人為了不將此事牽扯到永曆皇帝朱由榔的身上,最終選擇了招出一部分人。】
鄭國嗬嗬冷笑,追問道:
“皇上知不知道此事?”
蔡演叫道:
“此事都是我等擅自而為,陛下毫不知情!”
鄭國大怒,直接拍桌。
“給我繼續用刑!”
然而,任憑鄭國再怎麼用刑,蔡演等人就是一口咬定之前的招供結果,寧死也不翻供。
最終,鄭國無法可想,隻能以“盜寶矯詔,欺君誤國”的罪名,將蔡演等人的口供如實上奏給了貴州方麵的孫可望。
孫可望得到上奏後,大為不滿,當場拍桌。
“這個鄭國、王愛秀,辦件事情都辦不好!”
一旁的孫可望諸多心腹趁機上奏。
“國主,眼下正好是改朝換代的最好時機。”
“那永曆皇帝將把柄都送過來了,咱們還等什麼?”
孫可望不由怦然心動。
永曆皇帝這件事情辦砸了,的確是給了孫可望一個取而代之、改朝換代的借口。
但是……
孫可望想到領兵在外的劉文秀,又想到李定國。
他原本高漲的心情,一點點地回落。
半晌後,孫可望重重地哼了一聲,開口道:
“立刻將三法司官員派去安龍府,以朝廷的名義,將這些亂黨行刑!”
十天後,安龍府。
鄭國手捧一份聖旨,高聲宣讀。
“……此案業已查明。”
“張鐫、張福祿、全為國乃首犯,處以千刀萬剮之刑!”
“蔣乾昌、徐極、楊鐘、趙賡禹、鄭允元、周允吉、李頎、胡士瑞、朱議泵、李元開、徐大人、朱東旦、任鬥墟、易士佳為從犯,當場處斬!”
“首席大學士吳貞毓亦為主謀,國主(孫可望)姑念為大臣,勒令自儘!”
聽完鄭國的宣判,被念到名字的十八名大臣表情都極為平靜。
自從事情敗露的那一天起,他們早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
在首席大學士吳貞毓的率領下,十八人跪在刑場上,朝著不遠處的永曆皇帝朱由榔行宮恭恭敬敬,三跪九叩。
首輔大學士吳貞毓站了起來,從容地對著負責行刑的鄭國開口。
“鄭大人,可否讓老夫留首詩再走?”
鄭國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一旁有人送來筆墨紙硯。
吳貞毓一揮而就。
九世承恩愧未酬,憂時惆悵乏良謀。
躬逢多難惟依漢,夢繞高堂亦報劉。
忠孝兩窮嗟百折,匡扶有願賴同儔。
擊奸未遂身先死,一片丹心不肯休。
吳貞毓寫完後,翰林院檢討蔣乾昌笑道:
“得吳大人珠玉在前,蔣某不才,也想要獻醜一番。”
於是蔣乾昌也寫了一首。
天道昭然不可欺,此心未許泛常知。
奸臣禍國從來慘,誌士成仁自古悲。
十載辛勤為報國,孤臣百折隻憂時。
我今從此歸天去,化作河山壯帝畿!
另外一名翰林院檢討李開元笑嗬嗬地走上來,道:
“如此盛事,我自負翰林院第一才學,如何能不獻醜?”
白發蒼蒼的李開元接過毛筆,一揮而就。
憂憤呼天灑酒卮,六年辛苦戀王畿。
生前隻為忠奸辨,死後何知仆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