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聲揚起,奏樂節奏稍緩,台上那人繼續唱道:
“魔道禍世天下亂,百姓離亂苦不堪,幸有仙盟聚大義,仙魔一戰定乾坤!”
“白君慈善美名揚,苦被奸人、蒙了眼!”
那人猛地扭身,水袖一甩,聲音也隨之高昂起來:“罷罷罷!陳賊!!你心胸狹隘、背信棄義!”
台上的鼓點再次密集起來。
“貪慕權位壓百姓,劍下亡魂哭切切!”
“晉陽血染三寶地,陳鬼終顯狗人皮!”
“陳無垢!看我一劍”伴著拖長的戲腔,台上人忽地拔出腰間長劍。
劍光森然,直指蒼穹。
“將你斬了!!”
最後那聲,尾音高挑,聽得人心頭一顫。
陳泫安靜地站在人群中,身旁是百姓們群情激奮的叫好聲。
“好!!”
“罵得好!”
“解氣!白首席早就該斬了他!陳無垢可真不是個東西呐”
“小六?”
肩膀突然被人碰了一下,陳泫回頭,身後是手裡提著東西的宋淵。
他身材魁梧高大,站在人群裡跟一堵牆似的,隔絕了身後百姓的視線。
“前頭的高個兒!不看就彆硬往裡擠,擋的我們什麼都看不見!”後麵有人叫道。
“就是!正到精彩處呢,懂不懂看戲的規矩啊你?”
宋淵沒辦法,隻得彎下腰,把自己的身高降低些。
“小六,你怎麼在這兒?”他偏頭低聲問陳泫道。
陳泫搖頭,沒答話。
“”宋淵抬頭看了一眼台上罵得正起興、一身仙盟首席打扮的戲子,頓時明白了什麼,心中升起幾分煩躁,皺眉道,“看這個做什麼,跟師兄回去。”
說著,他抓住陳泫的胳膊想把人帶走,拉了一下,卻沒拽動。
宋淵詫異回頭,卻見陳泫站在原地,偏頭看著戲台的方向。
他的眼神中滿是認真,與在三白宗翻閱自己過去筆記時的神情無二。
但這份認真的深處,卻是近乎無情的冷漠。
仿佛他所聽、所看的,都是彆人的故事。
台上很快到了結尾處,那扮演白謫的戲子徐徐唱道:
“天地昏暗,東冥倒灌,鷗哀魚躍”
身旁有人竊竊私語:“這是在唱什麼啊?”
“這你都不知道?”另一人回道,“白首席將陳無垢斬殺於東海的事兒啊,多出名。”
又有人接話道:“要我說,那姓陳的也是號人物。就東海那一戰,打得可謂是日月失色、天地倒懸”
台上的戲詞與台下的細碎交談漸漸重疊在一起,恍然間,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終將那奸徒陳鬼、白眼小人、無恥叛賊殺淨了!”
最後幾聲響亮利落的鼓點,為這場戲唱了告終。
戲子走到台前,朝眾人拱手鞠了一禮。緊接著,旁邊突然冒出來幾個畫著花臉的半大孩子,端著盆子就伸向眾人,嘴裡還吆喝著: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宋淵看著陳泫,半晌道:“小六,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最後半句話,他沒敢全說出來。
這幾年,他們已經鮮少過問關於陳泫記憶的事。隨著後者記憶的逐漸恢複,“陳泫”這個身份的秘密也變得越來越透明。
有時他們甚至都懷疑,陳泫是不是已經全部想起來了,隻是沒有跟他們說。
但這件事隻要有一方挑明,事情就會開始變得難以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