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賓利駛入車流,整整十分鐘,車廂內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副駕駛的助理林隨一從後視鏡偷瞄了眼後座。
——梁清妤緊緊貼著車門,顧懷宴懶懶地靠在後車座上,兩人之間的距離能坐得下一個兩百斤的胖子。
真·一點感情都麼得的·協議夫妻。
就在他暗自感慨時,顧懷宴忽然出聲:“有什麼忌口的?”
梁清妤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反問:“啊?”
顧懷宴伸手扯了扯濕黏的襯衫領口,解釋了句:“奶奶已經出院了,明天去老宅吃飯。”
從他們領證以來,梁清妤陪顧懷宴去見過老太太五六次,不過每次都是在醫院。
“奶奶......”梁清妤的話頭停住,換了個稱呼,“你奶奶的病好了嗎?”
“嗯。”
梁清妤見他平日裡清冷的眉眼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柔和,料想老太太的病應該好的差不多了。
當初他找到她,就是因為老太太得了肝癌,說想要在死之前見到孫子結婚,還拿不吃藥不做化療威脅。
顧懷宴找她合作,唯一的目的是安撫老太太的情緒。
眼下老太太病好了,梁清妤很想問一句,合約能不能提前結束。不過念頭剛出她就打消了,他買下的是她兩年的時間,當初一次性付款五千萬,如果自己提出提前結束,算是毀約。
仔細想想,這筆交易對她來說,簡直不要太劃算。
原本領證前,梁清妤還有些擔憂和猶豫,但婚後顧懷宴一直在國外,這一年半裡回國的次數屈指可數,她隻需要在去看望奶奶的時候陪他演一對恩愛的夫妻就好。
一線演員的片酬按時薪算,都不一定比她高。
想到這,她對剩下的半年的“夫妻生活”也覺得無所謂了,大概還跟之前一樣,兩三個月陪他回老宅演一次戲,到了約定的時間分道揚鑣。
“梁小姐,忌口。”大概是見她半天不吱聲,顧懷宴又重複了一遍,語氣似乎有幾分不耐。
梁清妤想了想,“我忌口挺多的,內臟類的不吃,鴨血,羊肉,洋蔥,豆腐,芹菜,胡蘿卜都不吃。”
聞言,顧懷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輕嗤一聲:“還挺難伺候的。”
“……”
梁清妤有些無語,又覺得有些尷尬,解釋道:“我以為您問我是明天的飯桌上,我們需要表演互相夾菜之類的劇情。”
不把話說清楚,萬一明天他給她夾了塊羊肉怎麼辦?
她真的吃不下那玩意兒。
緊跟著,她禮尚往來地問:“您呢,您有什麼忌口?”
顧懷宴偏頭看她,眉眼掩在浮浮沉沉的昏暗中,黑眸中劃過一抹情緒,帶著幾分疏離,“沒有。”
“……哦,好的。”
梁清妤以為他不想說,便沒有追問,不過估計他奶奶家做的飯都會是他愛吃的,自然不會有什麼忌口。
短暫的交流後,又是一路無言。
車子穩穩停在首大宿舍門口,梁清妤和他道了謝,伸手去拉車門。
風太大,又把門頂了回來。
顧懷宴掀起眼皮,看了眼前排的司機,司機忙著要下車給她開車門,梁清妤更尷尬,“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說完,她用力把車門打開,視線落在那把黑傘上,緊跟著聽到車內的男人說:“把傘拿著。”
梁清妤再次道謝:“謝謝顧先生。”
顧懷宴淡淡地嗯了聲。
宿舍門口的路口正好是紅燈,車子停在門口一時沒有動。車廂內,男人點了根煙,落下車窗,目光卻看向另一側車窗的方向。
雨下的更大了,風吹著雨絲,在路燈下亂如飛影。
校門口不少人急匆匆地往裡趕,她的腳步也不慢,和其他學生沒什麼兩樣。
隻是那道單薄的背影,纖細高挑,一襲白色吊帶裙,外搭濕透的白色襯衫,單手撐著黑色雨傘。
如同黑夜躲進人群的女妖,僅一個背影,和周遭的凡世格格不入。
顧懷宴吐了口煙霧,忽然想起領證前,她問他——
“為什麼是我?”
那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顧懷宴沉沉地吸了一口煙,漫不經心地哂笑了下,任由風雨將煙草味吹散。
他給了她一個真實且有說服力的回答。
“因為你足以讓老太太相信,我對你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