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涼臣親自去國師府門口迎接張衍,他從馬車上下來就瞧著這孩子那副疲憊冷峻的樣子,也沒打算去自己的院子休整了。
“走吧,去看看。”
“是。”
淩水院。
葉桑榆自從午後睡著,一直睡到現在,醒著的時候看似頗有生機,但是事實上還是虧了身子的。
葉涼臣把那些症狀都一一告訴了張衍,他心裡也有數,把完脈之後說道。
“身子虛弱了些,以後好好養著,會沒事的,凝元丹過幾日再服用一顆,再給她配一些固本的藥浴,泡上半個月就差不多了,你看著來就好。”
到底是這孩子掛念的人,就這種病,還要火急火燎的飛鴿傳書催他回來。
“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彆桑榆丫頭沒好,把你自己累倒了。”
“嗯。”
張衍說了這些也不用他開方子,隻是給一些建議,葉涼臣自己會斟酌著給葉桑榆調養,他的醫術,彆人尚且會質疑,但張衍自己教出來的,放心得很。
“師傅,阿榆每到半夜子時一直被夢魘纏身,我回來之後哄著才有所緩減,之前在半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寧,甚至夢到過阿榆,很可能是同一個夢境,能否幫她看看,此遭病因可是因我而起?”
張衍聽了這話,麵色變得嚴肅起來,歎了口氣。
“你隨我去觀星閣。”
“是。”
觀星閣是一個張衍偶爾占星問卦的地方,進去之後,他打開了頭頂的天窗。
今夜恰好夜幕深沉,月朗星繁,葉涼臣透過那個四四方方的天窗向外望的時候,似乎比在外邊看到的星辰更近更耀眼一些。
張衍往一個方向指了指,“你的命星身側有一顆相牽絆的星辰,從前看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如今它暗淡了光澤,應當就是桑榆那丫頭了。”
葉涼臣聽了此話,神色一驚,仔仔細細的看著師傅指的方向,原來他也有對應的星辰,這如何分辨得清。
張衍看他疑惑的樣子,也是笑著解釋道。
“並非所有人都能對應得上,隻有那些身份貴重或者對天下有著至關重要的人才會有所征兆。”
張衍知道他依然疑惑,但是有些事情也不好過多透露。
當時選他一是他麵相運勢有更改之兆,和那時他要尋找的突然出現與國運有關之人很是符合,二是他的長相與自己的女兒很像,於公於私,無論如何也是要帶他回府的。
三年過去,那顆影響國運的星宿越發耀眼,從它即將主位的方向來看,應該是天相星,雖然此時它並未從其他眾星中脫穎而出,但也能推算出此星將來必然勢不可擋。
後來他發現天相星每次移動的時候身邊總會有另一顆十分不起眼的星星跟隨左右,同樣也有興盛之勢,他還從未見過有哪兩顆星辰有如此關聯。
這次因為葉桑榆重病,天相星身側的星星同樣暗淡,更隱隱有墜落之勢,但現在一看,好像又在原地不動了,所以印證是她,這也說明她應該能化險為夷。
但讓張衍奇怪的是,他推算不準這顆星宿即將主位何處,它仿佛就像個天外來客,居無定所,無人能夠猜透她的軌跡。
“師傅,阿榆的星象如何?以後可會一帆風順。”
葉涼臣知道自己身側的那顆星是阿榆,心裡高興的同時,但因它暗淡了許多,心情也有些擔憂。
張衍摸著胡子,笑著說道。
“原本她應該是早逝之相,但是如今墜落之勢已經遏止,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
早逝?這兩個字一想心口就會悶疼起來。
還好,還好。
聽到最後一句話,葉涼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有他在,阿榆定是有福之人,一定會讓她無憂無慮快快樂樂一輩子。
張衍雖然看不出來葉桑榆今後的歸處,但是財運極好,又有天相星在一側相護,想必也是一世安穩,喜樂無憂了。
“好了,你回去吧!將那丫頭調養好便早些回去上值,莫要因此耽擱了大事。”
“是。”
葉涼臣突然又想到自己在崎山縣一事,而且這兩日他也沒閒著,叫了四大影衛中的青陽命人去調查了黃金坤和康元伯黃家的關係,的確是其幼子無疑,但也牽扯出原本在京都的一樁案情,以及康元伯夥同他人偷梁換柱的事情。
“師傅明日可要入宮,我有一事想向皇上稟明。”
“正好我去給皇上請個平安脈,明日上午,我便帶你入宮。”
“嗯,那我先回去了,師傅回來好生休息。”
“嗯,去吧!”
淩水院。
葉涼臣還是守在葉桑榆身側,不過現在的心情頗好,晉言端著水叫公子洗漱的時候,看到他的麵色柔和多了,定是國師回來,葉姑娘要好了唄!
他還連夜寫了要給葉桑榆泡藥浴的方子,每一味藥草都十分謹慎,反複斟酌,除此之外,他還選了一些溫和的藥方叫人融於食材裡,他看阿榆一直吃那些燕窩粥好像都厭煩了,也給她換換口味。
葉涼臣寫好之後,將兩個方子各自交給了晉言和三月。
然後他就坐在床前,一邊在被窩中悄悄握住葉桑榆的手,一邊挑燈看書。
室外。
“這,這方子是大少爺自己開的?”三月瞪大了眼睛。
“那是,我們公子會的可多了,葉姑娘很快就好了,你放心吧!”
“嗯!”
她也很高興,今天回去葉府的時候,告訴嬤嬤她們小姐病情好轉,她們也安心不少。
而今晚子時過去許久,葉涼臣竟然發現葉桑榆沒有夢魘,依然安安靜靜的睡著,也絲毫不見痛苦之狀,他內心自然高興不已。
他將書放在一側,摸了摸她的眉眼,很是安然乖巧,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方才在觀星閣師傅跟他說的,他的身側有一顆一直跟著自己的小星星,那個就代表阿榆,而今夜就是她即將病愈之兆。
如果現實中,他和阿榆也能如同那兩顆星星一般如影隨形那該多好。
不知為何,他心裡隱隱有個念頭,是不是阿榆注定要和自己在一起呢?
可是他們是兄妹。
他可以一輩子不娶,但阿榆卻不能一輩子不嫁,這對她不公平。
葉涼臣剛剛一顆心還很跳躍激動,現在仿佛被潑了一身冷水。
他抿著唇一動不動的看著葉桑榆的睡顏,外邊的門關著,也沒有聽到任何人的腳步聲。
此刻,內心的不甘隱隱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