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奶茶(1 / 2)

“這裡是‘汪汪台球廳’是吧?奶茶一杯,我放在門口了。”

外賣員將手裡的奶茶口袋放在“汪汪台球廳”的門前,周圍人來人往,時間剛好是中午的飯點。北方城市的盛夏流露出對炙熱和綠意的不舍,但也架不住金秋的來臨。

路邊的銀杏樹,悄悄地黃了幾片扇形的小葉子。

奶茶的香氣悶在薔薇粉色的包裝袋裡,也在透明的密封杯裡凝出幾滴小水珠,還貼心地彆了一枚便簽:[小左奶茶店的問候,立秋的第1杯奶茶,你喝到了嗎?]

可等到外賣員離開10分鐘也沒人來拿,仿佛誰也沒點過,直接將它擱在這兒了。店裡還沒有多忙,正在搞衛生。

台球桌不多,來來回回看去,滿打滿算上老板不外租的那台自己留著玩兒的,也就6張桌。腳下綠白相間的菱形地磚頗具年代感,等到大半地磚都被濕墩布擦完才見有人走出來,彎腰,將可憐兮兮的紙袋用食指勾住。

“誰買奶茶了?”說話人正是台球廳的小老板汪野,也就是附件幾條街都知道的“汪汪哥”,出了名的硬骨頭。

台球廳的位置不錯,剛好在一所體育大學的東校門食街裡,前來打球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大學生。一開始,周圍的商家看著忙前忙後、彎腰出杆的汪野還以為這就是隔壁的大學生呢。

他經常穿一條舊舊的黑色牛仔褲和白T恤,薄薄的布料貼在身上,下擺往裡一紮,塞在皮帶裡,箍著細腰。圓寸剃得特彆短,乍一眼頭皮微微發青,可仔細一瞧,狠厲的神情和發型下又是一張很精致的麵孔。

窄眼皮,尖尖翹翹的鼻子。皮膚白,腕口戴手表的地方總能看出青藍色的血管。唯獨眼神能看出他和那些清澈的大學生有壁,底色是早熟,有混過社會的痕跡,開業第二天更是和找茬的競爭對手乾了一架,將人從街頭揍到街尾,一戰成名。

“誰買的啊?趕緊出來認領,不然扔了啊!”汪野朝店裡大聲嚷嚷,大咧咧地往前台一放。他一向是個實用主義,特彆受不了這種討小女孩兒歡心的東西,什麼奶茶啊、文藝啊,看一眼就頭疼,肯定不是自己的。

店裡正在擦地的另外兩個店員衝了過來,兩個人都是汪野的忠實跟班小弟,一個染亞麻綠色的頭發,一個染了純金,像兩個精神小夥。

黑瘦黑瘦的呂天元上身穿小皮衣,腳上穿著豆豆鞋,一腳將一個煙蒂踢開:“不是我,我最不愛吃甜了。肯定是他,他成天就愛自拍又愛搗鼓這些。”

“我自拍怎麼你了?”稍矮一些的黃誌嘉不服氣,頭上的金發很是絢爛,“男人愛吃甜食又不是錯。”

汪野一聽,連忙把奶茶袋子遞給他:“快拿走快拿走,八成是你的。你也真是,自己買了什麼東西不知道啊……”

黃誌嘉穿著一身帶HelloKitty的工作服,納悶兒地接了過來:“可我真沒買啊,絕對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難道還是老子的?”汪野轉手給台球廳的冰箱裡補貨,塞了一打冰鎮啤酒進去。落汗剛要擦,隻聽黃誌嘉在身後吱哇亂叫:“真的是你的誒,收貨人姓名‘汪小野’。”

“什麼?”汪野剛好蹲下,T恤往上走,露出後腰上的鴿子刺青。

呂天元湊了過來,拖著長音說:“呦……汪小野啊,誰敢這麼親熱地稱呼我們汪汪哥,肯定是某人啦。”

“滾滾滾,都給老子滾去乾活兒!”汪野迅速起身,一反常態地拿過無人認領的奶茶,剛才那個嫌棄它的人一秒鐘不複存在。黃誌嘉和呂天元馬上狗腿子般湊過來,故意看好戲,聲調也拔高。

“我說呢,原來是咱們汪小野的。”黃誌嘉用上夾子音,“鬨了半天是愛情奶茶,欺負我們單身。”

呂天元瞥了一眼:“路劭買的?他怎麼忽然間給你買這個?”

“我哪兒知道……”汪野再次打量包裝紙袋,袋子還是剛才那個袋子,可心情已經天旋地轉,當著小弟們的麵他不願意承認,但喜上眉梢的表情無法掩飾。

畢竟,無論是誰收到戀人送的禮物都不會不開心。

小心翼翼將袋子放到前台上,汪野從不在台球桌上放私人物品。按照平時拆快遞的作風,這時候紙袋已經四分五裂,可現在紙袋被完整無損地拆開,像對待一個易碎品。

“還‘立秋的第一杯奶茶’,他還挺會撩人。”汪野那張漂亮又冷酷的臉上不知不覺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笑,要是被他打過的人看到一定心驚膽戰,誰能想到東街汪汪哥還有這樣一麵。

直到那杯飄香的桂圓紅棗銀耳奶茶被拿出來,這個笑容開始加深,原先隻是嘴角,現在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也跟上了柔和的角度。

“瞎花錢,有幾個錢就不知道怎麼嘚瑟。”汪野嘴上是一貫的嫌棄,可微表情是喜歡得不得了,麵頰透著一層淡淡的紅。他連忙抹了把臉,乾巴巴地笑了笑:“切,奶茶嘛,你們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