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妹來了(2 / 2)

清澈但不愚蠢的陶文昌馬上退場,把台球杆塞給了白隊,兩條長腿宛如參加校運會飛快倒騰,奔向了劉老師的辦公室。劉聿正在寫東西,一瓶藍黑色鋼筆水放在麵前:“昌子?怎麼這麼著急?”

“我……我……”陶文昌摸了摸胸口,如果說有人問這輩子你有沒有為誰拚過命,他一定回答為了造福身邊人的戀情,“我給您找了個對象。”

“對象?”劉聿放下鋼筆,猶豫忐忑似的看向他,“誰啊?這話可不能亂說。”

“汪汪台球廳,我跟您說過。”陶文昌從他桌上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後灌下半瓶,“劉老師,這事要是成了……您得給我畫個重點。”

“汪汪台球廳……”劉聿低頭沉思,伸出手指將眼鏡一推,“誰啊?你說明白點兒,我聽不懂。”

陶文昌坐下說:“我也不和您掖著藏著,就是上個月我和您提起過的那個。他旅遊回來了,剛好是感情空窗期,我剛才和他說過了,給他介紹個優質男,他同意了,還說讓我介紹他是‘萌妹’。”

“他同意了?”劉聿慢慢地問,“不行不行,感情這種事我沒經驗,太唐突。”

“您見了他,有感覺的話自然就有經驗了。”陶文昌也是男人,他才不相信任何男人說的“我沒經驗”,真看對眼了,每個男人都是戀愛大師,“您看看您最近哪天有時間吃飯,我趁他沒反應過來趕緊約。”

“是不是太快了些?我沒準備好。”劉聿神色微動,極快地翻了翻桌上的日程表,“那就明天吧?”

“啊?”陶文昌眨了眨眼睛,老師您這也太快了些。

“明天我有空,不然這半個月都沒時間了。”劉聿很懊惱,“對不起啊,昌子,我這個工作太忙碌,隻有這點能自由支配的個人生活。讓你為難了。”

“不為難,我和汪哥說一聲吧。不過……既然是臨時約,那隻能約在台球廳附近,他那邊也忙。”陶文昌把兩邊都考慮周全,看向窗外,那綠樹的上空不是藍天白雲,而是自己親手搭起的鵲橋。

當天晚上,汪野就收到了陶文昌的微信:[汪哥,明天下午3點半,約台球廳對麵的咖啡餐廳了,彆忘了來哦。]

臥槽,真給我約上了?汪野回複:[我不去。]

陶文昌:[我也把消息發給嘉嘉和天元了,到時候他們也會催你來。你信我,這個真的不錯,你看過就非常滿意!]

切,滿意?老子看路劭第一麵的時候也非常滿意,最後呢?還不是被人當猴耍?汪野可不再吃這個虧,索性沒再回複,到時候自己不出現就得了。沒料到的是黃誌嘉和呂天元集體叛變,從第二天一早就開始逼逼叨叨。

“汪哥你好歹去看一眼吧,萬一真是好男人呢。”

“昌子他說話靠譜,肯定不會給你介紹不著調的。”

“不去不去不去!”眼瞧著就要到約定時間,汪野根本無心相親,也沒有好好打扮,T恤習慣性紮在皮帶裡顯得平肩細腰,不好惹。但儘管這樣,今天的球桌仍舊不太平,那挑事的2號桌客人又來了。

這一次,他顯然不是為了打球而來,好像專門就是為了打架來,直奔收銀台。汪野從前經常給彆人看場子,這陣仗見得太多,一把給黃誌嘉摟到身後,隨手拿起自己那訂製的台球杆,餘光冰棱似的刺過去。

“艸你大爺的,上回就是你攔著,我他媽拿你開刀!”

一個藏在身後的酒瓶子照直砸過來,同時撲麵而來的還有酒氣,擺明是那天起了摩擦沒打痛快,又喝了酒,怨氣一股腦兒撒給了汪野。汪野本來就煩,右手臂飛快擋在麵前,線條崩緊,直麵挨了一下。鮮血湧出的刹那,他連日來積攢的怒火凶猛爆發,臉色陰沉到想要撕了對方的喉嚨。

一聲不吭,發了紅的雙眼,爆起的額頭青筋,在汪野臉上格外明顯。他揮拳出去,隻聽咣當一聲,再猛踹一腳,那2號桌就被他踹出了台球廳的大門,滾下了台階。

前來打球的客人木愣愣地看著,嚇傻了眼。

“沒事,都沒事,大家繼續。”呂天元對他們揮了揮手。

汪野隨意抽了一張紙巾,擦拭小臂的傷口:“沒什麼事,大家接著玩兒。天元,以後那孫子再來就報警!”

挨打的2號桌站起來落荒而逃,汪野擦了一會兒鮮血才發現T恤被玻璃渣劃破了。呂天元去收拾殘局,黃誌嘉去安撫客人,汪野等他們回來才問:“2號桌跑了吧?”

“他跑了,客人也安撫好了,這些你放心。現在該你相親去。”也隻有呂天元敢這時候提這事。

黃誌嘉聲如蚊呐:“昌子都催兩次了。”

“不去,我不去……”汪野話音剛落,手裡的濕紙巾忽然被呂天元搶走,緊接著被黃誌嘉推出了前台,兩人一起往台球廳正對麵的咖啡廳拉他。

“臥槽,你倆抽風吧!”汪野大喊。

兄弟倆都沒說話,悶頭推他,昌子昨晚特意叮囑一定要拉汪哥過去,因為相親對象萬裡挑一,真的很不錯,他們也不希望汪野錯失良機。一個人怎麼能抗得過兩個人,饒是汪野再野,也被好兄弟親手推進了咖啡廳的卡座。

“萌妹來了!”臨了,呂天元還補充一句。

萌妹汪野剛和彆人打過架,掛了彩,就莫名其妙被推到了相親桌上。桌上沒有點咖啡,而是叫了一壺清茶,他被按在沙發椅上,和陶文昌所說的優質男麵對了麵。

奇怪,為什麼有些眼熟啊。汪野喘著粗氣。

劉聿站了起來,平靜了一晚上的呼吸開始加快,等了幾個月的時光凝聚成這一秒,他將手伸向了汪野。“你好。”

汪野並未抬頭,目光硬氣地掠過那隻右手,短暫聚焦於寬大的掌心,以及那異常清晰的三根掌紋。桌上點著硬幣大的小蠟燭,乳黃色光把木桌和這隻手照出輪廓,輪廓暖又斑斕,指尖全朝向自己。

“對不起啊,劉老師,我們來晚了。”呂天元先賠不是。

劉聿卻眼神定定地看著汪野,空出的掌心半張著,手影已經碰到了汪野的麵頰,仿佛穿過了一層火辣與驍悍。他放低了聲音,蠟燭裡的火苗卻陡然洶湧起來,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瑩瑩發亮。

“沒關係,是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