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終有一天,你會對我們有所改觀,你會發現即便最暗淡的星星,也會發光的。]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隻有霍朝會成為王唯一承認的摯友了。
他的確像裴長雲所認為的那樣,集聚了人類身上所有美好的東西。他明明長在幻神教的汙泥裡,卻依舊能夠生長出最乾淨燦爛的樣子。
“霍閒風……?”
大概是見到他的眼神太過特彆,江瓷忍不住輕聲喊他。
“你怎麼了?”
“沒什麼。”
霍閒風垂眸,回答道,
“隻是發現有個賭約,好像輸給了某個笨蛋。”
“……”
打賭輸了?
江瓷愣了一下。
說到打賭這個事情,江瓷從認識霍閒風開始跟這家夥打賭就沒有贏過。後來他吃了教訓,就再也不跟對方賭了。但沒想到,這家夥也有輸的時候。
一般而言,“輸”這個詞,是不會存在王的字典裡的。但是這一刻霍閒風卻如此輕易又隨性地說出來了,甚至他的眼裡還分明露出笑意來。
看來還輸得很開心。
江瓷其實知道“某個笨蛋”這個詞是在說誰,他眼底濕潤,但卻隻是笑著調侃。
“哦,這個世界上竟然還能有人讓你打賭輸了?”
霍閒風輕笑了一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抬頭望向天空。方才恐怖的爆炸餘韻終於開始減退,並逐步開始消散。
“阿瓷,”
“嗯。”
“你今天好厲害。”
江瓷一怔,他轉頭看向霍閒風,微微動容,似乎想說什麼。但是他的話還沒出口,就見霍閒風捂著側臉嘶嘶抽了兩口冷氣,
“打得我好疼。”
“……誰讓你腦子不清醒。”
江瓷雖然這麼說著,但還是湊近過去想看看,但就在這時,那條尾巴就再次圈住了他的腰。霍閒風單手掐住老婆的下顎,學習對方之前的“霸總強製”姿勢,低頭吻下去。
“不過帶著我的蟲蛋跟彆人結婚……這可不行。”
“……唔。”
而另一邊,賀準也從禁淵的駕駛艙裡麵出來了,比起行動自如的霍閒風跟江瓷,他完全就是虛脫到隻能爬出來。
禁淵也沒有展開完全形態,而是同樣的防禦形態,但是當賀準從禁淵的駕駛艙出來之後,卻發現外麵並不是地麵,他也沒有看見蟲族,
賀準睜開眼看見的,囚鷹的外機殘骸。
囚鷹是萊茵斯特的機甲。
“小賀醫生,囚鷹已經完全損毀了。”
——這是禁淵的聲音。
因為囚鷹是完全形態,而不是像澄月和禁淵一樣展開了防禦狀態。而在爆炸的那一瞬間,賀準被禁淵裝入了駕駛艙,而後麵囚鷹也自動變形,籠罩在了最外層。
禁淵不能理解。
“奇怪,按道理來講,這種程度的爆炸中機甲的程序應該自動變形成防禦狀態才對。”
“……”
賀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因為他想明白了原因。
這的確是萊茵斯特的保護,但那個人知道,賀準不會像江瓷接受澄月一樣接受他的機甲囚鷹。所以囚鷹沒有展開防禦形態,而是在執行完最後的保護任務之後,就銷毀於爆炸中了。
賀準滿身血汙,他跪在地上,四周是囚鷹聳立的殘骸,唯有上方的一處破開的洞口落下了光。他怔怔地望向天空。觸目所及一片赤紅,那是爆炸餘波散去之後的微光。
賀準聽見了外麵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尖叫聲,還有痛哭聲。
——這代表他們勝利了。
那座地獄般的白色囚籠終於坍塌破碎,灰飛煙滅。
賀準呆呆地望著,一直望著不曾眨眼,連眼淚什麼時候流了滿臉都不知道。他的眉頭細微顫抖,空白的臉上逐漸有了表情。
像是終於後知後覺感受到了疼痛似的,他忽然捂住胸口,身子猛地深深彎曲下去。
“哈……哈哈哈……”
禁淵聽見了青年發出了嘶啞而艱澀的笑聲。接著,它看見那個人的肩膀開始劇烈顫抖。禁淵其實並不明白這到底是哭還是笑,是悲傷還是快意。
隨後,它就不必用程序去判斷了,因為下一秒,一直以來冷靜自持仿佛機械的賀準,終於像個孩子一樣地崩潰大哭。
他不必再壓抑了。他也不必再顧忌什麼了。
他終於……可以哭了。
於此同時,科學院內部的秘密醫療室內,也爆發出一陣喜極而泣的聲音。
“起作用了!起作用了!”
“提取的抗體起作用了!!!”
裴長雲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因為痛苦而皺起的眉頭終於緩緩鬆開,微弱的呼吸逐步開始恢複,而旁邊各種標紅的數據也開始逐漸趨於一個安全的數值。
無數醫生激動到難以自持,而等候在醫療室外的秘書長趙鶴聽見裡麵的歡呼,終於忍不住腳下一軟,跪倒在地上。
“陛下……”
“陛下……”
這位堅毅剛強的alpha秘書長捂住眼睛,他死死咬住牙,卻依舊止不住讓喜悅的眼淚從指縫中溢出來,然後在光潔的地麵落下點點水漬。
這一刻,有人在歡呼,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擁吻。
而遠方,無數蟲族也支起龐大的身軀,它們震動著腹膜,高亢而歡愉應和著,各種聲音交融在一起。如同一曲蒼涼的挽唱,卻又像是一首讚頌勝利的凱歌,隨著戰場上呼嘯的長風傳抵蒼穹——
這時黑夜落幕,朝日初生。
天穹儘頭翻湧起了一片熾烈如火的雲霞。
——黎明終於在此刻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