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江瓷一直都覺得他的酒品挺好的。
他第一次喝醉是還是十三歲那年,因為看見賀準終於平安無事地回來於是終於放下了心,也終於跟對方和解,並真正成為彼此的家人。
所以那天晚上他偷偷喝了酒。
第二天,賀準非常鄭重其事跟他說,
[阿瓷,你以後還是不要喝酒了,尤其是在外人麵前一滴酒都不要沾。]
[我醉酒之後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江瓷並沒有完全斷片,他記得自己喝完也沒有耍酒瘋,隻是抱著賀準說了好多好多話,但具體是什麼話,這個他就想不起來了。
因為他說了太多了,江瓷感覺自己的嘴就沒停過,後來做夢都在找水喝。
[嗯,沒有什麼不好的。]
當時賀準非常想笑,但是努力忍住了,緊接著就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來。
[因為你酒量不好,喝一點酒就醉暈了,這對omega來說很危險。]
當時賀準哥哥的語氣非常認真,甚至帶了一種嚇小孩的口吻,於是剛剛經曆過綁架案的江瓷有點害怕了。從此以後就認真聽話再也沒有碰過酒精。後來軍隊有禁酒令,他就更不會碰了。
但是這次有霍閒風在啊,沒有什麼可危險的。而且他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對方說。江瓷醉了之後就特彆想說話,把平時憋在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才舒服。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微微張開唇似乎想繼續再說點什麼。
“唔......”
但是現在好像不行,江瓷所有想說的話都被霍閒風吻住了。而且現在他感覺幾乎整個口腔都被吻得發麻。而在今晚之前,霍閒風從沒想過江瓷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麵。他以為當初在明城那次委婉的告白就是江瓷的極限了。
但沒想到從前彆扭且極度不坦率的omega喝了酒之後,竟然會直白地說這麼多話。
他在撒嬌,在悄悄說藏在心底的秘密,在毫無顧忌地表達自己的喜歡。
剛才江瓷說的每一個字,都讓霍閒風的心臟不斷升溫發燙,以至於都快到了被融化的地步。江瓷好像不僅僅隻是在江家的地上種滿了花,同樣也在他曾經一片廢墟的心裡灑滿了種子,直至現在終於開出一片花海來。
“霍閒風......你好香。”
江瓷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霍閒風的信息素填滿了,他整個人也被包裹在裡麵,每一個細胞都仿佛要化成糖漿似的。他忍不住抱住那個人的脖子,深深埋進對方的頸窩,努力吸氣。
“......”
霍閒風的動作一頓,他感受到頸脖間小動物般的細嗅和喘息,忽然沒忍住低聲笑出來。
這句話讓霍閒風想到了他們頭一次在天冬星拍賣行的保險室內相遇,他也跟江瓷說過同樣的話——
[你身上好香,用的什麼香水?]
後來霍閒風才逐漸知道在這個人人都擁有信息素的ABO人類社會裡,如果對某個人說他身上很香的時候,就是指對方的信息素。
而當時江瓷之所以生氣,是因為這是很私密的話題,是隻存在於夫妻之間的情/趣。
——比如現在。
“你一個alpha怎麼......怎麼會這麼好聞?”
霍閒風沒答話,而是低頭去吻他。不僅僅隻是唇,還有濕潤發燙的眼角,以及纖細的脖頸,這一刻,霍閒風能夠清晰地聽見omega咽喉裡細碎的低吟和吞咽的聲音。
這時候醉酒變身話嘮的江瓷一邊被親得直哼哼,一邊半夢半醒中還要繼續說。
“小霍哥哥,你好強......真的,你打架的樣子特彆......特彆帥......”
“我好喜歡你孵蛋的樣子,特彆喜歡......”
“還有,還有你的尾巴,你的尾巴好可愛,就是它那次進來的時候太大了......”
“我還好喜歡我們的舟舟寶貝,他跟你好像,你小時候一定也是那麼可愛的樣子......”
江瓷一直說一直說,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把曾經藏得死死的秘密全部一骨碌倒出來了。霍閒風被他這一聲聲念得,簡直耳朵都在發麻,但是心裡卻想著這個酒以後可以多喝點。
“嗯,繼續。”
“啊?繼續什麼?”
江瓷躺在床褥裡,腦袋陷入到柔軟的枕頭裡麵,銀色的碎發像是花兒一樣散開,漂亮的臉蛋因為醉酒和剛才的哭泣而泛出一種豔麗的潮紅。他神色迷蒙,努力睜開濕潤的睫毛,似乎認真想了半天,總算想起
“繼續......繼續授粉嗎?”
“對。”
霍閒風坐直身子,伸手慢悠悠地解開了腰帶。與此同時,那雙金色的豎瞳垂下,視線漫不經心地在衣衫淩亂的omega身上掃視,
“要授粉。”
“怎麼......怎麼弄?”
“膝蓋,曲起來。”
“這......這樣嗎。”
“對,自己抱好。”
“唔......”
夜色漸深,巨大的王城在美麗的花海中安眠,微風拂過,泛著熒光的花粉隨風飄散,猶如一場浪漫的星雨。
第二天,江瓷記憶回籠,窩在被子裡裝死。
他正在認真思考回溯時間的儀器到底有沒有可能,在他有生之年造出來,或者現在就造出來!!!
江瓷終於回憶起了當初賀準的忠告。
他當時也記得自己頭一次醉酒之後對賀準說了好多話,但是因為太多,他又是邊哭邊說的,說了一晚上,江瓷隻記得內容大概是道歉,以及以後他們就是家人。
即便回想起來這有一點小羞.恥,但是出於當時對賀準的愧疚,江瓷覺得還可以接受。
可昨晚不一樣。
江瓷深深記得,他先是喊霍閒風.流氓,然後說了一堆肉麻到極致的告白,最後還把自己當成一朵花喊霍閒風給他授粉。
各種姿勢的授粉。
“.......”
昨晚的回憶此刻正在瘋狂攻擊他,以至於江瓷覺得今天這個被窩他是出不去了。
好丟臉。
好丟臉太丟臉了。
為什麼他喝酒不會斷片?
為什麼他要記得這麼多羞.恥的東西?
“還打算賴多久?”
——是霍閒風的聲音。
“......”
江瓷咬牙,然後麵無表情地露出一個腦袋,故作無事,
“嗯,我等下就起來了。”
霍閒風坐在窗邊的桌子上,慢悠悠地吃早餐,目光故作不經意地掃過老婆側頸的印記,眼底露出幾分饜足的神色。
“語氣這麼冷淡,嘖,你這朵負心花,果然授粉完了就不認蟲了。”
江瓷:“......”
剛剛努力忘記的回憶,瞬間浮現眼前,而且還是最限製級的高清無/碼畫麵。
“霍閒風——!”
江瓷把被子用力拉過頭頂,羞憤至極,
“不準再提!”
“唔,一起吃早飯嗎?”
“不吃!”
“要我喂你嗎?你昨晚說特彆喜歡我之前給你喂糖的時候......”
霍閒風看見被子裡的人瞬間就坐起來了,動作間有一種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感覺。
“——我吃!”
江瓷感覺自己現在在霍閒風麵前就好像是完全沒穿衣服的似的,哦等等,他現在本來也沒穿衣服。
江瓷陷入了沉默,但是這時候他忽然察覺到了某種奇妙的流動感。就是隨著他坐起來的這個動作,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裡麵緩緩流出來了。
“!!!”
他瞬間意識到那應該是屬於霍閒風的東西,渾身都燒了起來。
“我......我要先去洗個澡。”
江瓷沒敢跟霍閒風對上視線,然而一低頭就看見了地上散落的幾顆紐扣。這一瞬間江瓷再次被回憶攻擊。於是他立刻眼睛一閉,就準備裹著被子去浴室。
結果下一秒,腳踝就傳來熟悉的觸感。
“霍......啊!”
唰——
霍閒風抓著老婆的腳踝,單手輕鬆把人拉過來,然後動作熟練地用被子團巴團巴,抱到浴室裡麵去。寢殿的浴室跟當初在江家的不一樣,應該是一個巨大的浴池,裡麵是引來的地熱溫泉,是活水,也是流動的。
嘩啦——
霍閒風把江瓷輕手放下去,被子就隨意丟到一邊。
其實一般王是會有專門服侍的侍女的,隻是江瓷不習慣,霍閒風一個人久了也不習慣,所以一般情況也就不用侍女了。
霍閒風蹲在池邊,肆無忌憚地盯著老婆的身子看,
“沒想到你昨晚醉成那個樣子,竟然什麼都記得。”
“閉嘴吧,霍閒風!”
江瓷咬牙切齒潑了他一臉水。
“唔。”
霍閒風抹了一把臉,有些可惜裡麵沒有嗅到曾經喜歡的奶味。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omega的腹部,或許是因為昨晚的原因,原本應該是平坦的小腹比平時有一點點鼓起來。
而那一點點細微的弧度,就讓王的心情非常愉悅。霍閒風心想著反正衣服也濕了,乾脆也脫了外衫走下去。
“看來昨晚授粉的確有點多。”
“霍閒風!”
江瓷伸手抵住他的胸口,隻是羞惱的語氣還沒結束,就被對方抓住了膝蓋。
“沒事,我幫你。”
“誰......誰要你......”
“唔,確實有點多。”
霍閒風的小臂從江瓷的膝彎下伸過去抬起來,然後手指去緩緩攪動接著逐漸將花粉的液體勾出來。而另一隻手臂就摟著omega的腰,幫他維持平衡。王的嗓音混合在漾動的溫泉水裡,他沒有刻意壓低或者改變聲線,隻是溫柔放緩,但卻有一種莫名的性感和色氣。
“這也不能怪我,是你昨晚說我香來著。”
“......”
江瓷已經沒辦法說話了,他站不穩,隻能攀住對方的肩膀,把發燙額頭抵在男人的胸口。
——這樣霍閒風就看不見他的臉了。
“這麼多,好像上一次還是徹底標記的時候?”
“.......”
江瓷瞬間回想起來了。他其實後麵有算過時間,好像懷上蛋崽的時間應該也就是那一次。還真被霍閒風說中了,他那麼強,的確是懷上了。
這時候,江瓷忽然有點難以啟齒,但是他還是小聲道,
“這麼多,霍閒風你說......會不會結果子?”
“......?”
霍閒風愣了一下,然後懂了江瓷的言外之意,
“嗯,可能性很低很低,因為蟲族隻會有一位王。”
但是他也沒有把話說死,
“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高等蟲族一般隻會生一到兩個蟲蛋,極少數情況下,王與其伴侶有可能也會有第二隻蟲蛋。”
江瓷立刻緊張起來,
“那.....那如果?”
霍閒風知道他想問什麼,於是答道,
“但是王儲隻會有一個。所以萬一真的孕育第二個蟲蛋的話,孵化的幼崽不會繼承象征著王的蟲紋,也不會有尾巴。”
就隻是普通的高等蟲族,最多比一般的蟲族強一些而已。
“原來是這樣。”
江瓷緩緩眨了一下眼睛,覺得今天了解的蟲族知識好像又增加了。
不過可能性那麼低,這次應該不會。
江瓷這樣想著。
的確這次不會,但幼小的果子隻是延遲了
在三年之後,被授粉的花苞孕育了一顆小小的果果。
江瓷:“......”
某種意義上來說,就這一點,霍閒風真的很強。
隻是這次應該不是蟲蛋,因為第一個發現江瓷懷孕的是賀準。
在江瓷跟著霍閒風回到蟲星之後,沒過多久賀準就也被江瓷接來了。江瓷還專門給他修了新的實驗室,而裴長雲同樣感激賀準帶回來的霍朝的基因,能讓他重新擁有了一個孩子,所以也送來了很多科學院的珍貴設備。
賀準沒有再回科學院,他留在了蟲星。目前正在致力於破解當初他父親留下的關於逆轉蟲族墮化的秘密。諾拉成為了第一個受益者,她的智力開始慢慢恢複了。
[而且,蟲星上很多稀奇古怪的花植也讓我很感興趣。]
——賀準自己是這樣說的。
不過江瓷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賀準哥哥沒有辦法一個人再在恒雲星待下去。
以前是江瓷依賴賀準,而現在他們雙方的依賴和被依賴方發生了轉變。現在的賀準似乎離不開他了。隻是賀準即便來到蟲星依舊和曾經在江家一樣,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實驗室裡。偶爾會和江瓷一起吃個飯,聊聊天。
賀準沒有表露過任何難過的情緒,隻是江瓷總感覺對方身上縈繞著一種淡淡的,卻怎麼也揮之不去的陰雲。
江瓷不知道賀準跟萊茵斯特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聽禁淵說,那個男人的機甲囚鷹明明是為了保護賀準,最後卻故意毀滅在了聖跡白塔的爆炸裡麵。
而在那台機甲的殘骸裡,賀準第一次大哭。
江瓷從來沒見過賀準哭的樣子,畢竟這位看似溫柔的兄長,內心比誰都要堅強。就算是受傷,第一反應也隻是藏起來。
因為禁淵的話,江瓷也終於回憶起來賀準在萊茵斯特死後那一刻的異常。
或許這又是個不怎麼美好的故事。
所以最終江瓷也從來沒有問過,他隻是和以前一樣把賀準當家人,當哥哥,他們一直相互陪伴在一起,直到現在。
“已經三個月了,很健康。”
賀準溫柔地笑著,他伸手摸了摸江瓷依舊平坦的腹部,
“祝賀。”
“......唔。”
江瓷還沒有反應過來,畢竟第一次舟舟的時候,鬨出了一堆烏龍最後才確認,但這次好像就普普通通地確認了。
“這......真的嗎?就這樣簡單確認了?”
“嗯。”
賀準點頭。三年的時間足夠讓賀準對蟲族這個神奇的智慧種族有了深入的了解,不過這次倒是很簡單。他隻是對江瓷進行例行身體健康掃描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在omega生殖腔裡麵的小生命。
“因為這次不是蟲蛋,是胎兒。”
蟲蛋會屏蔽醫療儀器的掃描,但是人類的胎兒不會。
站在旁邊的舟舟瞬間興奮了起來——
“真的嗎小準?那我會有一個人類的弟弟?”
太好了!太好了!
小舟舟非常激動,終於有人可以幫他分擔阿瓷爸爸愛的講課了!!!
賀準知道王儲除了雙親之外都直呼其名,他也並不計較對方的稱呼。相反,他覺得“小準”這個稱呼很好,因為很久很久之前,他的父母也這樣喊。
賀準蹲下身,揉了揉他的頭,
“嗯,對,舟舟再過不久就會有一個人類的弟弟。”
蟲族的幼生期相當於人類的兒童期,但是生長速度會比人類慢很多,所以現在五歲的舟舟看起來跟人類的三歲小孩差不多大。
“今天開始——”
賀準伸手按住舟舟稚嫩的肩膀,注視著那雙乾淨而澄澈的金瞳,就像曾經父親對自己說過的那樣告訴他
“舟舟就是哥哥了哦。”
[今天開始,小準就是哥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