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姐的話音借由靈力傳向四周,清清楚楚地送入大家耳裡。周邊一時陷入沉默,幾十雙眼睛盯著林儘,那一道道探究目光幾乎要將他洞穿。
死一般的寂靜中,連角落裡不知誰推劍出鞘的輕響都清晰可聞。
蕭瀾啟藏在林儘衣襟中,警惕地輕磨齒尖。
蠢貨,這就將他暴露了。
現下情況實在棘手,這個姓林的人類沒見識將他當做狗,其他人可沒這麼蠢。若他露麵,難保不會被人發現身份,到時候隻會牽扯出一連串麻煩。
好在周邊似乎沒有比較難處理的家夥。他昨日花費一夜時間療養經脈,多少也積了些靈力,至少對付這群小魚小蝦是綽綽有餘,到時解決掉這些人再逃出去便是了,隻是可惜了這爐鼎,要是多帶這麼個廢物,他未必能從煙雨山全身而退。
簡單衡量後,蕭瀾啟微微眯起眼睛。
他能感覺到,此時此刻,已有人類按捺不住,以靈力查探而來……
蕭瀾啟青粲色眸光一閃,正欲出招,可也是那時,他突然聽見某個愚蠢聲音當著所有人的麵來了一句石破天驚的:
“是!是妖獸沒錯!因為!我!是個馭獸師!”
他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傳出去還隱隱帶著些回聲。
周遭靜默幾秒後,忽地掀起一番驚歎,落在林儘身上的目光也從懷疑警惕變成了敬佩。
要知道馭獸這種能力極為稀有,因為馭獸師所馭並非溫和靈獸,而是凶殘至極卻也戰力超群的妖魔鬼類,這需要修士有極強的修為、極穩定的心智,以及超乎常人的親和力,一旦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的結局。
此道比起刀劍符陣要凶險得多,敢試敢選的,無一不是萬裡挑一身心俱堅的天才。
“馭獸?!我聽見這倆字了!哪裡有馭獸師?!”
煙雨山青玉台上,數位長者聚在一處,借觀測陣瞧著校場動向。
有位邋遢老者姍姍來遲,他身上道袍臟且破爛,來時手裡還握著個烤得滋滋冒油的雞腿。
他直接扒到觀測靈鏡前盤腿坐下,邊看邊從雞腿上咬下一大塊肉,含糊道:
“好啊,老夫可有數十年沒在入門弟子中見過馭獸師了,再不收個弟子,等老夫兩腿一蹬,煙雨山馭獸道便後繼無人咯。”
老頭吧唧吧唧嘴,說著,直接一拍大腿:
“這小子我要了!”
長椅上舉著團扇的年輕婦人聞言掩唇一笑:
“老頭子,這連試煉境都沒進呢,你現在就點名要他,是否太急了些?”
“我急?”老頭嗤笑一聲:
“那你給我找個願學馭獸的苗子,去去去!孩子能有這份心就不錯了,就算他隻有煉氣三段,我也要定他了!”
婦人撇撇嘴:“你們臭馭獸的又不隻看修為,少在這唬我。要我說,你不如先看看他身上帶了隻什麼契獸?”
這話提醒了老頭,也提醒了其他長老們。
一時間,青玉台陷入沉默,大家或期待或新鮮地瞧著觀測靈境,而後就見那萬眾矚目的少年從懷裡抱出一隻……
“喲,碧目犬,還是幼崽?”
婦人笑得花枝亂顫,她搖搖團扇,不做評價。
老頭的嘴角抽動兩下,再咬雞腿時的動作都粗暴了些,卻還要嘴硬安慰自己:
“無礙無礙,他一個十幾歲的小子能收服什麼上品妖獸?碧目犬……呃,碧目犬幼崽,也很厲害了!我看好他!”
校場外,林儘打了個噴嚏。
他抱著球球,有些緊張地看著小師姐的表情,卻見對方的神色從警惕到敬佩到期待再到嫌棄,最後什麼話也沒說,隻擺擺手,示意他可以繼續。
“?”
什麼啊?你看我崽用的這是什麼眼神?
林儘摸摸球球腦殼,至此才發現周邊全是嘲笑聲。
“我還以為多厲害的馭獸師,結果就掏出個碧目犬幼崽,他也不怕丟人。”
“是啊,這是最次的妖獸了吧,我們村的六旬大爺都能徒手把成年碧目犬打服扛回家當狗養。”
“啊?真的有人養碧目犬嗎?作用在哪?我們村的碧目犬成天被土狗追著咬。”
“所以碧目犬和土狗究竟有什麼區彆?”
“區彆可能就是那雙綠眼睛吧。那可是他們祖上那一絲絲魔種血脈的唯一表現了。”
“哈哈哈……”
啊?
聽著這些話,林儘有點傻。
他真的不了解這本書裡的什麼妖獸靈獸設定,但真的會有妖獸混得連土狗都不如嗎?
可那天在荒坡時那個大個兒碧目犬挺厲害的啊,還差點把他碾死。原來這個世界裡的六旬大爺也能徒手戰勝那種妖獸嗎?好厲害!
不過這樣一來,四舍五入一下,差點被碧目犬鬨死的自己豈不是也混得不如土狗?
林儘心裡頓時生出一陣同病相憐惺惺相惜之感,他憐愛地摸了摸球球的腦袋。
這一刻,所有設定完美閉環,林儘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是了,怪不得這崽聽不懂人話呢,要土狗聽懂人話,確實為難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