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經過多個科室會診,醫生們拚上畢生經驗技術,也沒法保住他的右腿。
至於其他三肢,雖然受傷相對是輕的,但預後能啥樣,可沒人敢保證。
這幾天醫院裡就議論紛紛,這個傷者年紀不大,不知得罪了啥人,下這麼狠的手。
但醫院不是公安局,沒有義務替傷者討公道,幫著報個警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可好不容易找到了傷者家屬,這人一來,也不問兒子的具體情況,直接躺下就破口大罵。
要知道,沒有家屬的傷者手術,錢可都是科室自行墊付的。
好心當作驢肝肺也就罷了,這要是再訛上醫院,也太寒醫護人員的心了。
王翠琴倒也不是想訛錢,隻不過實在沒想到,陸二虎會受這麼重的傷。
她那精明的腦子,在現實麵前轉不動了。
幾乎是在一片空白的狀態下,本能地撒潑。
從實驗中學考點回來,她就買了肉和白酒,打算等陸老二過來,一起慶祝陸離離倒了大黴。
誰知等了幾天,沒等來陸老二,反倒是同村人出工回來,告訴了她這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她撒丫子跑到縣醫院,看到的就是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的陸二虎。
“醫生,醫生……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兒子啊!”
王翠琴緩過勁兒來,連滾帶爬地拽住醫生的褲腳,哭得十分可憐。
“我兒子才十五歲啊,他不能沒有腿啊,你想想辦法給他接上啊!”
科室主任對她這樣的也是見多了,同情也是真,厭惡也不是假。
“公安的同誌來了,有啥事跟他們說吧。”
派出所接到報案,呼啦啦來了七八個警察。
縣公安局最近的震蕩,讓基層民警工作都非常積極。
“同誌,你有啥話就跟我們說,到底咋回事?”
咋回事?王翠琴知道咋回事嗎?她當然不知道!
陸二虎又在麻醉的作用下,一時半會兒醒不來,警察純屬白跑一趟。
但這七八個民警誰也沒走,就在醫院病房外的椅子上坐著等。
——誰也不想回單位。
劉局長被“請”去接受調查,平日裡跟局長關係近的,現在都裝鵪鶉不吱聲,就怕上頭哪天查到他們。
省會派來的工作組就在局裡守著,他們能借口出來躲躲,都是求之不得。
過了幾個小時,陸二虎還沒醒,卻等來了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同誌。
王翠琴一看到她,嗷一聲癱倒在地。
“姑,到底咋了?”
高考終於結束,王鳳蘭在縣二中考完試,和同學們對了答案,心裡隱隱有些激動。
老天是眷顧她的,即便出身這樣不好,家裡也不能給她助力,但卻給了她聰明的腦子。
她揣著激動的心情,買了不少好吃好喝,好好犒勞了自己一番。
縣一中的宿舍還沒退,畢竟也不確定會不會有學生複讀,這年代一次就考上大學的人並不多。
王鳳蘭在宿舍把自己的家當數了又數,國家對大學生的福利待遇好,不收取學費。
但生活費還是要自己拿的,可她的小金庫能不動就不動。
眼珠一轉,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