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屏再次熱鬨起來，主播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著話。
“‘他打得這麼爛，你都不生氣嗎？’這有什麼生氣的，人給了錢的。找陪玩不就是提供情緒價值的嗎？”
“在哪個平台接的？你也要下單？明天吧，人一天隻能生半個小時的氣，不然剩下二十三個半小時不夠消化這半小時的。”
“接下來乾什麼？”
屏幕中，手指頓了一下，沉默中似乎帶著迷茫。
有手機新消息的提示音傳來，驚醒正在發呆的主播，他抬手搓了把臉，彎身向右去拿放在旁邊座位的書包，不小心帶動了桌上的攝像頭。
於是直播界麵上，主播的上半身穿著的衣服一閃而過。
已經入冬了，這人還穿著一身鉚釘皮夾克，隨著他的動作，袖口向上微抽，露出一點黑色的紋身。
【emmmmm……猜到主播可能是個小混混，但沒想到還真的是個……】
等江鶴刃轉過頭來，說這話的觀眾已經走了。
他沒回答，隻是將攝像頭擺回到原位，掏出手機來看新消息。
如果剛才攝像頭向上掃的話，就會發現主播不僅穿得很“小混混”。
他一頭白毛，脖子上戴著個十字架項鏈，明明是一張乾乾淨淨的臉，偏偏眼瞳漆黑，看上去便有些不好惹，右耳戴著的黑色骷髏頭耳釘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搖晃，是走在路上能讓周圍形成一個真空帶的人。
公屏上有人也在附和，江鶴刃看了眼時間，沒有跟公屏互動，隻是點開自己的手機。
已經十一點五十了。
他掃了眼新消息，新消息來自於同平台的主播，名叫六六大順。
相比起江鶴刃這種隻有放假和晚上才能跑網吧直播的小主播，六六大順粉絲多一些，已經過千了。
兩人是打遊戲認識的，算是不打不相識，關係一直也不錯。
此刻六哥送來新鮮出爐的平台大瓜。
“哎哎哎！！聽說了嗎？咱們平台今天被人收購了！！！”六哥興奮異常，“之前不是一直說國內的電商平台要收購嗎，但好像價格沒談攏。這一回這個新老板，據說是某個超級富豪！就今天！一天時間就敲定了收購！媽呀，我們這小平台難道要有超級金主，從此起飛了？”
他們在的直播平台並不很大，是個專做遊戲直播的網站。也是因為剛起步的緣故，給主播的福利挺多。
江鶴刃對發展主播行業沒什麼期許，他純粹就是來混直播平台的時長報酬的，於是跟著讚歎兩句後，目光重新轉回到時間上。
十一點五十七了。
今天除了六六大順外，依舊沒有任何人給他發新消息。
明明今天是……
江鶴刃返回微信聊天界麵。
他手指久久懸停在列表界麵，好一會兒後才向下滑動。
滑了兩三頁後，備注“媽媽”的聯係人出現在眼前。
江鶴刃嘴唇緊緊抿起，終於還是點開，大段的話先映入眼簾。
媽媽：大寶，你在家好好學習哈，等我們回家給你帶好吃的。
媽媽：不是不帶你出去玩，但咱們考試前是不是說好了，你跟弟弟你們倆，誰達成學習目標誰才能出去旅遊。弟弟達成了，你沒有達成，爸媽要公平對不對？
媽媽：還有最近我看要降溫了，你出去玩衣服要穿厚一點，知道吧？
媽媽：給你轉一百塊錢，你不要總點那些油大的外賣吃，不健康的，自己做飯吃吧，乖哈。
她語氣溫柔而耐心，像是一位對養子極好的母親。
聊天記錄在四天前。
江鶴刃回複了“謝謝媽”，對麵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江鶴刃猶豫了好一會兒，手指敲下一行字。
“今天我生日，我自己買了小蛋糕。”
但手指停在發送上，他想了想後，又點開“媽媽”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動態來自於今天。
照片中，中年男女穿著短袖，在陽光明媚的南方度假勝地笑容滿麵的看向鏡頭。
在他們中間，戴著眼鏡的男孩高高興興地依偎在女人身邊。
配文是：幸福一家人。
江鶴刃靜靜看著，終於還是關上了朋友圈。
他返回界麵，刪掉打下的那行字。
就在這時，電腦傳來“叮”的一聲。
是來自於平台的短信。
11.59分，江鶴刃十八歲生日最後一分鐘。
傳聞中新換了超級富豪老板的直播平台的後台，有一條來自於新任管理員的私聊發送給了他。
——“小鶴，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