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付(2 / 2)

竇嬰注視著她:“七娘,我們是姐妹,有什麼委屈是不能跟我說的呢?”

崔筠一怔。

竇嬰不提她都不曾意識到,自己的內心是越來越封閉了,明明她從前跟竇嬰無話不談,也最是親近。

為何久彆重逢後,她卻如此小心翼翼遮遮掩掩?

因為她這四年來,過的一直都是寄人籬下的生活,沒有了真心疼她愛護她的至親,也沒有願意聽她訴說心事的姐妹,她不能再肆意地做自己、表達自己最真實的感覺,於是將自己給藏了起來。

此刻至親在眼前,她多想像當初剛投奔到舅父家,她一個人躲在榻後悄悄哭泣,竇嬰找到她將她抱在懷中安撫那般,再度躲在竇嬰的懷中哭泣。

半晌,崔筠微微一笑,說:“阿姊,我沒什麼委屈。勢弱者以弱示人固然能得到憐憫與同情,但也僅此而已。若自身不立則不可以立人,自憐自艾對處理事情也毫無裨益。”

竇嬰發現七娘真是長大了,心性也與從前全然不同,叫人欣慰的同時,也不免有些許不再被需要的小失落。

崔筠語調輕快地說:“再說了,我這是在向阿姊看齊呢!我已經及笄,總不能還像孩童時期那般,一點小事就跟阿姊告狀。”

竇嬰領悟到她是在指自己當年委身於李賊一事上的樂觀心態,也開懷一笑。

不過,竇嬰私下還是去找了張棹歌。

張棹歌問:“要回汴州了?”

“除了道彆,我就不能來找大郎了?”掀開幕籬,竇嬰剜了她一眼。

張棹歌乾笑:“那倒不是。隻是你那麼關心在乎崔七娘,我以為你跟她重逢後肯定天天膩歪在一塊兒,應該是不得空去見旁的什麼人的。”

“大郎怎麼就是‘旁的什麼人’了?”竇嬰省了那些客套的話,說:“我今日來尋大郎,確有一事想托大郎幫忙。”

“你說。”

“我家七娘想伐木燒炭,雖說那林子是七娘家的,但伐木傷林,肯定會有人出來阻撓,屆時還請大郎庇護一二。”

“這是小事一樁,況且她為了此事,也早就打點過了。”

竇嬰微微詫異:“打點過是指……”

“她前些日子以送謝禮為幌子收買了我手底下的鎮兵們,又教我賄賂上峰鄭什將,為的不就是今後在魯山縣做事時能少一些阻力麼?”

縣上的政務歸縣令管,但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軍鎮範圍內除了軍事係統內的鎮將、鎮兵之外,還有諸多行政、後勤和關稅事務,都由鎮官打理。

崔筠若是伐木燒炭被阻撓,找縣司還不如找附近的鎮官管用。

竇嬰無奈地說:“大郎多慮了,她給你們送謝禮必然是發自真心的感謝。”又說,“說起此事,我也得謝你及時搭救她。”

張棹歌打趣她:“那你也表示表示?”

竇嬰眼波流轉,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問:“大郎想讓奴家作何表示?”

張棹歌攤開手心:“當然是給錢了。”

“可是奴家從蔡州出逃時並未攜帶任何金銀珠寶,如今也是身無分文。除了奴家這殘敗之軀,隻怕大郎從奴家這兒得不到任何東西了。”

張棹歌沒憋住,樂出聲:“瞧你這話說的,你最值錢的東西不就在你的身上嗎?聰明的大腦、漂亮的臉蛋、能說會道的嘴巴、玲瓏剔透的心、過人的膽識,還有一雙能把毽子,呃毛球丸踢出花的腳……哪一處單獨拎出來都是無價之寶,更彆說這些優點都集於一身,哪裡殘敗?”

竇嬰放下手,幕籬又重新將她的臉遮掩,她問:“這麼說,大郎是想要……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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