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怎麼還看書？這點月光又看不清什麼字，小心看壞了眼睛。”知道慕離風怕引人關注才不點燭火，陸景恒也沒多嘴，隻掃了一眼書的名字。
習武之人良好的夜視能力讓他輕而易舉地看明白了書名，《元公說》。據傳這是百年前一位擅長揣摩人心的名士所著，裡頭介紹了自己對這項絕技的心得。全篇不過萬餘字，旁人看來皆是泛泛而談點到為止，措辭又高深莫測，晦澀難懂，因而並不受世人喜愛。
陸景恒好奇不已：“你能看懂？”
那本書他也翻過，看了三行字就睡著了，一句話沒看懂。
慕離風微微一笑：“元公大才，此書為無上佳作。”
“......”陸景恒隻能乾乾地賠笑，“離風說得是，我也覺得此書甚好。”
可惜跟無字天書似的，隻怕也就神仙一樣的人物才能看懂。
慕離風把書往上小桌一擱，收了笑容：“將軍該走了。”
再厚臉皮也不好意思這麼磨蹭下去，陸景恒依依不舍地看了慕離風幾眼，正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什麼，腳步一頓。
他猛地回頭看向慕離風：“你這本《元公說》，是不是逸王送你的那本？”
“是，怎麼了？”慕離風微微一愣。
上輩子慕離風被他牽連而死之後，他收拾慕離風遺留在他府上的遺物時，偶然發現那本被慕離風藏在床鋪夾層裡的手劄。那間屋子是他特意留給慕離風的，沒有其他住過，他也沒想到慕離風會在裡頭故意給他留東西。
手劄被他翻來覆去看了數十遍，裡麵的內容早已倒背如流。之前因為重生隻覺得恍如隔世，有些事情記得不那麼清晰了，這會兒突然回憶起來之後，瞬間所有細節都曆曆在目起來。
手劄裡，曾經提到過這本書。說自己在書上發現異香，小心打探許久才知這異香的來源與作用。
原本慕離風以為書被送來的時候是乾乾淨淨的，在他離開一段時間之後泛起了香氣，他當是後來有人在書上動了手腳。其實並非如此，那東西在造紙的時候就被加在了紙張上，但皇族有些講究的紙張並非製好就直接用的。而是在書籍印刷之後，再在紙張外層塗抹某種物質，好保持書內字跡不掉色、紙張不泛黃。
但這種製書手法過於繁複、耗費又巨大，所以一般隻會對重要的孤本古籍進行如此操作。塗抹後看上去與平常書無異，自然發現不了。
慕離風手裡這本就是塗抹了這種物質，因為塗抹物裡加了東西，才能暫時掩蓋紙張上的異香。等那東西揮發掉後，異香便無所遁形了。
逸王廢了這麼大力氣折騰，是想讓慕離風把書交給皇帝。皇帝會查到逸王特意放出的線索，嚴懲那個“趁慕離風不在便暗中下毒”的替死鬼，同時替“被陷害”的逸王伸冤。
這樣一來，逸王除掉了一個礙事的人，又得了皇帝的好感與愧疚。畢竟他一個不參與政事的王爺莫名其妙被牽扯到陰謀詭計裡來，皇帝自然會覺得過意不去。
而逸王選中的替死鬼，正是宮裡唯一沒有皇子的四妃之一，淑妃。
上輩子一切如逸王所願，皇帝果真發作了淑妃。而慕離風卻覺得背後另有隱情，費勁功夫才查到了逸王頭上。
陸景恒知道一切，卻苦於沒借口直說，憋得有些難受。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慕離風好半晌，也不知道是否該告訴慕離風真相。
“小舅送的書，有何不妥？”慕離風不動聲色地問道。
沒想到陸景恒一個大老粗也能發現那異香的問題，或許他沒發現，隻是單純覺得逸王有問題？
陸景恒臉色變來變去，半天沒找到好借口，隻能說一聲：“你小心逸王，他狼子野心。”
慕離風微微頷首：“我明白，多謝。”
送走糾結的陸景恒，慕離風目光掃向那本書，心裡怪異的感覺越發濃重。
陸景恒他怎麼知道逸王狼子野心？因為小動物敏銳的直覺嗎？
聽說他們武將都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但是經常靠直覺趨利避害。慕離風本以為這是誇張的謠傳，沒想到還真有幾分道理。
他將書塞回桌下，不管如何，這本書的事情明日再想。天色已晚，他還是早些休息吧。
左右體內有冰蠶蠱，如今他也不怕那些毒物入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