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發的看不透,讀不懂,猜不明。
“用一柄好劍,換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先生,這顯然不是一個理性的選擇,不劃算。”她語氣有些低,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許輕舟卻是不以為然。
“世人雲,劍者一諾,重若千鈞,山可傾,海可枯,唯有劍者不負君。”
“林姑娘是劍者,你的承諾許某信得,在者說,我看好的是林姑娘你,我相信未來你必將可登蒼天,可禦八荒。”
“得道長生,舉手投足便是那改日月,換星辰的大神通,得這樣的人一諾,是許某占了姑娘的便宜。”
他說的很認真,語氣平和,並不像是在暢想未來,更像是在敘述一件本就存在的東西。
於他而言,好像林霜兒自己,注定了能走到那一步,這是一種信任,毫無理由的信任。
也正是這份信任,讓林霜兒受寵若驚。
她仰著頭,眼中泛著癡迷,詢問道:“先生真的覺得,霜兒可以嗎?”
“自然,接劍!”
許輕舟手中用力,劍脫手而出,在半空劃出一抹弧度,飛向林霜兒。
林霜兒本能的接過長劍,雙手緊緊的握在手心。
這是一柄好劍,很輕。
可是此時此刻,握在手中,林霜兒卻感覺到格外厚重,這份厚重讓她惶恐,讓她茫然。
俄頃,林霜兒眼中變得專注,認真,麵容也變得格外嚴肅,看向許輕舟。
“先生的恩情太多了些,霜兒便不說謝謝的話了,若是將來,先生需要我,我恰巧在,無論何時,何事,霜兒必將傾力相助,報先生之恩,之情。”
許輕舟淡然一笑,儒雅儘顯笑眼之中,同樣望著林霜兒,拱手一拜。
“好,那許某在此祝姑娘此去長生路,如月之恒,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壽,不賽不崩,如鬆柏之茂,無不尓或承。”
“早得長生路,終得長生夢,就此彆過,後會有期。”
許輕舟話落起身,折扇一開,不等林霜兒辭彆,轉身便就獨自離開,唯獨留下林霜兒錯落在了風中。
離彆本是常態,注定不儘如人意,如此匆匆一彆,甚好,也恰好。
望著許輕舟的背影漸行漸遠,眼看就要下了城頭,林霜兒向前跑了數步。
呼喚道:“先生——等等?”
“追風趕月莫停留,平無儘處是春山,你我終有再見時,姑娘有話——不妨下次再說。”
林霜兒腳下頓住,望著書生的背影,聽著耳畔離彆聲回響春風裡,好似生生不息。
望著手中的劍,少年的模樣又一次浮現心動,撩撥著少女的春心又一次萌動。
她抿著紅唇,大大的眼睛裡波光交錯,許久許久後,當她再也看不到許輕舟的時候。
她輕輕拔出了劍,隻是出鞘一分,劍鳴翠麗動人,劍鋒映照著少女的那抹紅,是那般的鮮豔,劍氣凝霜,寒流四起,周遭空氣宛若凝結。
可是少女的心底,卻燃起了熊熊烈火,少女的血脈亦若濤濤大浪,奔騰不息。
她收劍,慢步到了城牆之畔,雙手放於臉龐之側,衝著許輕舟消失的方向,高聲呐喊。
“先生——慢走!”
“先生——珍重!”
“先生——”
“後會有期!”
清麗之聲如那數隻黃鸝繞枝頭,聲聲雀。
隨風飄蕩,回蕩天霜城,那路人聽之,也忍不住駐足,仰頭,尋聲看上一眼。
許輕舟走在長街上,同樣聽的真切,歪嘴一笑。
“搞定!”
林霜兒前所未有的舒坦,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這般大喊,她轉身,一躍踏空,跳下了城頭,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先生放心,長生路上,霜兒無懼,定不讓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