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他們的認知裡,先生並非說說而已,而是一直都在做,一直都在這麽做。
昔日黃州一杯酒,贈飲天下人。
那年南海一百年,護下百萬眾。
數千年來,先生時時刻刻,都在人間行善,教化眾生,一日不閒。
這份執著,這份堅持,先生未言,卻早已落入他們眼中。
隻是往日先生未說,而今日先生,終於講了出來。
他們無聲矚目,敬畏著先生。
白衣少年自嘲說道:
「我知道,這話說的總歸是大了些,我承認,多少有些癡人說夢,可我想,既然是願望,何不妨就說大一些呢?」
少年先生輕展眉眼,釋然感慨道: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來如風雨,去如微塵。」
「生,空無一物,死,了然一身,天下生靈,概莫如此,細究不過都是人間匆匆一個過客罷了。」
「可我想,我既然來了,我既然活了,生死之間的這段時間,總該要做些什麽吧.....」
少年深吸一口氣,雙目灼灼,朗朗道:
「現如今這山外,兩座天下,風雨飄搖,人妖勢如水火,兩岸聚集數千萬修士生靈,欲要一戰。」
「四海鼎沸,天下大亂,站端一開,定然是人間不寧。」
「我想世界不該這樣,我想我該做點什麽。」
「我曾對諸君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自不該參與這一場亂世紛爭,將自己置身險地。」
「可天下將傾,覆巢之下,我又焉能獨善其身。」
「我問自己,這件事若是總得有人去做的話,那這個人為什麽不能是我呢?」
「所以,我要去。」
少年止步,麵相眾人,拱手四方,肅穆而道:
「今日,我許輕舟鬥膽一問,諸君誰願隨我去一趟人間,止戈天下,平息這數萬年的亂世。」
其聲如雷,聲聲回蕩,其聲如鍾,遠遠飄傳。
去趟人間,平息紛爭。
先生的意思,已經在明顯不過了。
此一去。
不是看戲。
此一去。
不是守城。
此一去。
不是攻城。
此一去,是去止戈。
他們將要麵對的,將是兩座天下,上百聖人,數千萬的修士。
而他們。
隻有五千人。
這是一道算數題,五千人對比數千萬人。
就好比將一滴水,滴進一個裝滿了水的大水缸中一般,注定驚不起半點波瀾。
這件事,在誰看來,都是癡人說夢,可笑至極。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區區五千人,要去勸架,勸兩座天下的架,這不是瘋了嗎?
這已然不是君子立危牆了,這簡直就是將自己置身絕境,前方大浪傾天,後方萬丈深淵。
生死自是瞬息之間。
忘憂山裡,每一個都很清楚,可是他們此刻,卻是無一人露出怯色,更無一人竊語半聲。
他們曾經說過,隻要先生需要,一句話,生死無懼。
但聽先生聲落,清衍便一步站到人前,拱手一拜,大聲道:
「欲挽天傾,舍我其誰,江清衍。」
「願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