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陳咚把痊愈的兔子帶回家,他全身上下已經摸不出幾個鋼鏰了。
葉星友知道他的窘迫,主動表示可以先借他兩萬塊錢應急。
“算了。”陳咚垂頭喪氣地說,“借錢什麼時候是個頭兒?重點還是得賺錢。”
陳咚雖然一直有在寫稿,但他畢竟不是神筆馬良,字落地就能變成錢。他的每一篇,寫完後都要交到編輯手裡,先審再改,等到能上稿收到稿費,估計他和他的兔子都要咽氣了!
為了趕快賺錢,他托朋友介紹了幾個寫軟文的活兒,沒什麼技術含量,隻需要臉皮夠厚。
他打開文檔,咣咣就寫。
上一篇文的人設是家庭主婦,給大家推薦他的高中兒子最愛喝的營養奶粉;下一篇文的人設就成了三十歲職場精英,分享精致生活必不可少的車載香薰;有必要的話,他還能成為六十歲退休老人,最近腿腳不好需要吃鈣片。
這種活兒陳咚老師以前不屑一顧,總覺得臟了自己的筆……呃,臟了自己的電腦鍵盤。
但現在他不一樣了!
現在的陳咚老師熟練運用【ok】【好噠】【謝謝甲方爸爸】的表情包,成為了一個無情的碼字機器,一個四處播種的插秧機,一個到處甩籽的公海馬。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陳咚足不出戶,一邊照顧手術後的兔兔,一邊拚命甩籽。
經過日夜不停的奮戰,他的存款終於從“微量”變成了“少量”,他也能夠稍微鬆口氣了。
“呼……”
他從電腦前抬起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他的電腦桌不知不覺成為了一片戰場,各種方便麵盒子、外賣盒子堆成小山,腳下連綿堆放著寫滿了字的草稿紙,而他的兔兔就在一片狼藉的垃圾場裡安心睡覺。
剛做完手術的小家夥,身上還穿著術後愈合衣,原本粉色的愈合衣已經蹭上了一層灰。它團成一團,在苜蓿草墊成的小窩裡睡覺,呼吸間身體慢慢起伏,像是一團塞滿了奶油的麻薯。
咕咚。
陳咚咽了口口水,他突然想吃奶油麻薯了——辛苦了這麼久,他當然要好好犒勞自己一下!
想到就做,他立刻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在這個過程中,他的頸椎和腰椎都發出大聲抗議),草草打掃戰場,然後拎著兩大袋垃圾下樓。
陳咚十來天沒見陽光,一下樓,先打了個大噴嚏,這段時間氣溫驟降,他又懶得回去加衣服,隻能把拉鏈拉到最上麵,雙手插兜,悶頭就往小吃街走。
他所住的小區地理位置不錯,很有生活氣息,小吃街就在居民樓附近。
陳咚想著要好好犒勞自己一頓,幾乎從街頭吃到巷尾,炸串麻辣燙雪媚娘大麻花,甜的鹹的一股腦往肚子裡招呼,吃不下的就兜著走,十根手指掛了十二個袋。
不過乾的吃多了,有點噎——陳咚錘錘胸口,目光挪向了巷尾新開的連鎖咖啡店。
藍色鹿頭咖啡店裡,人頭攢動,排隊排出了二裡地。員工們一個個忙成陀螺,門口貼的海報寫著招工海報,一個月四千五,還包三險。
陳咚想了想,邁步走進了藍色鹿頭咖啡店。
半小時後,他拿著一杯咖啡溜達了出來。
他站在台階上,打開蓋子吸溜了一口,今天天冷大降溫,他特地要了杯熱的。
氤氳的熱氣蒙在了他的眼鏡上,讓他的視線一片模糊。
他手裡都是東西,根本沒辦法騰出手擦眼鏡。
就在此時,有位站在旁邊的好心人替他摘下眼鏡,擦乾淨,又體貼地幫他重新戴回了鼻梁上。
——溫柔得有些過界。
咱倆關係太曖昧了啊,大兄弟。
陳咚的世界重回清晰,他也顧不得多想,抬頭看向那位好心人,十分真摯地說:“大兄弟,謝謝了哈……”
一個哈字沒說完,陳咚突然變調發出一聲尖銳爆鳴!!
站在他麵前的,居然是韓峋!
韓峋的目光落在他手裡那杯特價9.9元的藍色鹿頭咖啡上,表情無波無瀾,沒有生氣,更談不上欣喜。
“好久不見。”韓峋語氣還是如同曾經,“這家咖啡好喝嗎?”
“……”陳咚咽了口口水,鎮定作答,“還行,你想嘗嘗嗎?”
韓峋:“?”
陳咚:“幫我拿一下咖啡。”
韓峋從他手裡接過了那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
連鎖店出品,雖然便宜,但用量十足,滿滿一杯,稍不注意就會撒出來燙到手。
“韓峋,這咖啡可燙了,你拿穩了啊。”
“嗯。”
“那我撒手了?”
“嗯。”
下一秒,陳咚轉身就跑,宛如一隻脫韁的兔子,嗖的一下就竄沒影了。
端著滾燙咖啡根本追不上兔子的韓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