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直播間的屏幕忽然黑屏。
一陣刺耳的“滋——”響徹直播間,觀眾緊急關小音量。
【???】
【怎麼回事?】
【在線人數太多卡了嗎?】
【不知道啊,我就看到時安把手機放在肩膀上,然後呢??】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我聽說鬼好像可以乾擾信號。】
【我靠,這次的鬼這麼強??】
【畢竟六個小方框emmm,可能是六個鬼】
【還是彆自己嚇自己,說不定就是卡了QAQ】
…
【可是我看阿琳娜臉色蒼白,剛才明顯就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覺得…】
【哈哈,隻有我不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因為後台人員也是通過直播鏡頭獲取信息,所以觀眾的體驗也是他們的體驗,他們無法給予答複。
直播間還在討論剛才的事,但主持人已經開始走流程。
阿琳娜介紹本場規則。
“請各位通靈師說出時安的部分信息,解釋當前事件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話,儘可能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第六期上半場正式開始。”
說罷,兩位主持人進入比賽房間。
第一位上場的是共情者。
伯尼今天的狀態很不錯。
錄製這麼久大家也發現了,伯尼在每一期上半場的精神狀態都比下半場好一些。
【希望老爺子下半場也是這種精神狀態啊~】
【祈禱(雙手合十)】
老爺子笑著跟大家打招呼。
“早上好啊。”
“早上好,伯尼。”
伯尼慈祥地點點頭,走到了時安麵前。
時安有些局促地看向伯尼,“謝謝您。”
“客氣啦。”
伯尼笑著回答完,坐在了時安的對麵。
“還在上學吧?”
時安點頭:“嗯,學校剛放暑假。”
伯尼:“那是得趕緊解決,可彆影響到學習。”
【好家夥,遇到鬼都要學習】
【瞬間沒有那麼怕了,畢竟學習比鬼可怕(bushi)】
【確實如此…】
時安不自覺露出一個笑。
伯尼隨口的幾句話讓兩人的距離近了不少。
時安挺直的腰板微微放鬆。
伯尼見時安不太緊張了,認真道:“我先說下我之前遇到的。”
“我共情過一個類似的事情。”
“五年前,我家鄉那裡發生了一場凶殺案,犯罪現場非常血腥,但由於現場並沒有指紋和可疑物品,所以警察遲遲沒有找到凶手。”
“就在他們焦頭爛額時…”
伯尼緩緩道:
“他們收到了一封郵件。”
“郵件裡,是罪犯在殺人後拍攝的一係列照片,其中,有一張是自拍照。”
“凶手是受害人的哥哥。”
“後來警察去凶手家搜查,他們在衣櫃暗層裡翻出一個被藏起來的筆記本電腦,電腦裡就是他殺人的證據,也就是那些照片。”
“有些罪犯就是有這種癖好,他們選擇在犯罪後拍照,為了之後可以時時品味當時的殺人快感。”
“但警察一直查不出這封郵件是誰發出的。”
“後來他們找到了我。”
“我對那個電腦進行了畫麵共情。”
時安聽懂了,他接到:“是受害人的鬼魂發的郵件嗎?”
伯尼認真道:“我也不清楚。”
“但在共情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畫麵,那個畫麵上就寫著‘人臉識彆成功’。”
“而凶手說,那段時間他並沒有使用電腦。”
【我靠我靠我靠。】
【如果長得很像的話,即使不是雙胞胎,也有打開電腦的可能。】
【的確,我前幾天還在小破站看到一個視頻,上麵是一對夫妻,那對夫妻總被說是夫妻相,他們還覺得好笑,結果在錄視頻的時候,妻子用人臉識彆打開了丈夫的手機。】
【好家夥,丈夫連夜關閉人臉識彆功能x】
…
【但是伯尼為什麼要提這個案件啊。】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咱們剛才沒看到的畫麵是…】
【有鬼通過人臉識彆解鎖了時安的手機??】
…
【救救救救救】
【照片能拍到鬼嗎?】
【手機能拍到鬼這個說法挺常見的吧,好像是說磁場類似,容易產生共振?冥婚那場紀姝就拿著鬼手照片,而且那些鬼就藏在電話卡裡,鬼真的好與時俱進QAQ】
聽完共情者的話,時安沉思片刻。
“可我沒有害過人,也沒有哥哥弟弟。”
伯尼:“我的傾向是與你長相相似的鬼纏上了你,但為什麼是六個…這件事我沒有思緒,我需要看一下你的記憶。”
時安連忙點頭。
伯尼朝他伸出手,時安把手放在了上麵。
共情者緩緩閉上眼睛。
屋內一時沒有人說話。
伯尼垂著頭,並沒有什麼異常表情。
他先是說了時安的基本信息。
“學習很好。”
“家境富裕。”
“父母…離異六年。”
“你自己生活了很久,他們很少聯係你。”
【畢竟兩周換三部手機QAQ】
【用不停地打生活費換心安理得吧,這對父母明顯不稱職。】
果不其然,伯尼的下句話肯定了這個說法。
“和父母的最近一次聯係…”
“是半年前。”
但時安的表情並不痛苦,伯尼也是。
伯尼讚賞地點頭:“接受,從容。”
“心態很棒。”
“是個勇敢的孩子。”
他是倒著共情的,時安的回憶一幕幕經過他的腦海,停留在了五年前,一棟白色的樓裡。
“你生病了?”
伯尼繼續追溯:“我看到了療養院。”
時安的嘴角露出一絲笑,他很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伯尼的唇角也微微上揚。
很明顯,時安的這段記憶很美好。
但很快,伯尼的表情就變得困惑起來。
【好家夥。】
【我就知道會這樣。】
【求助的人就沒有經曆正常的。】
【正常的也不來求助吧QAQ】
“莉莉絲是誰?”
直播間的觀眾屏息凝氣。
“我看到…”
伯尼輕聲道:“你在玩捉迷藏,閉著眼睛,很開心。”
“你的朋友們叫你莉莉絲。”
“這是你在療養院的彆名嗎?”
但此時的時安很明顯深陷在回憶裡,伯尼也不在意,這隻是共情過程的一個小插曲,所以他繼續追溯。
還是療養院。
他感慨:“療養院的記憶很深啊。”
“我看到你在玩老鷹捉小雞。”
“身後是用老鷹風箏做的翅膀。”
伯尼笑道:“怪不得你的心態這麼好,因為有很好的朋友陪伴著你。”
共情者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如此充滿童稚和愉快的共情畫麵了,參加通靈綜藝的人往往有深邃痛苦的記憶,那些記憶讓他的精神力飛速流逝,但時安的這些記憶並不會。
在又共情了幾秒後,共情者終於恍然。
“我懂了。”
“你和你的朋友喜歡玩角色扮演。”
“每次做遊戲時,都會給每個人重新分配名字。”
“玩老鷹捉小雞時,你叫奧古斯特。”
“他們都叫你奧古斯特。”
因為這種很溫馨的回憶並不怎麼消耗精神力,所以伯尼仍在繼續。
就在直播間的觀眾都在回憶小時候的角色扮演遊戲時,伯尼露出了這漫長共情的第一個痛苦表情。
他掐著喉嚨劇烈喘息起來。
阿琳娜連忙上前詢問,伯尼擺了擺手。
“難以呼吸。”
“你在劇烈喘息,你有哮喘類疾病。”
“你的朋友拿來了噴霧。”
“他們叫你…”
“…阿婭。”
伯尼迅速結束了共情。
他看向時安:“你是因為這個病住院的嗎?”
時安搖了搖頭,“不是。”
伯尼皺眉沉思,片刻他露出恍然的神色。
“那時候他們叫你阿婭。”
“你們是在玩角色扮演。”
“你是在模仿哮喘病患者。”
時安搖了搖頭。
“抱歉,我記不太清我玩遊戲的細節了,但我的確在療養院呆過。”
伯尼沉吟起來。
時安近五年的記憶都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但他總覺得哪裡有些古怪。
阿琳娜詢問道:
“時安在療養院的記憶,和那六個方格有關嗎?”
沒有關係。
沒有在療養院看到長相與時安類似的人。
難道是無理由的惡靈纏身?
難道是某個惡靈在飄蕩時,發現時安與他長相相似於是想上他的身?
共情者低頭不語。
所有人都沒再說話,他們都在等共情者分析結束。
伯尼緩緩皺起了眉,他再次把手伸向時安。
“抱歉,我能再看一下嗎?”
時安配合點頭。
半分鐘後,伯尼鬆開了時安的手,他斬釘截鐵:
“你有認知障礙。”
【??】
【???】
【啥????】
伯尼終於發現哪裡古怪了。
在捉迷藏遊戲裡,所有朋友的確都叫時安“莉莉絲”,但時安的情緒沒有絲毫排斥,他是打心底裡承認並接受這個名字的。
他甚至在心裡幻想出了一個穿白色裙子的小女孩。
從身體至靈魂的接納。
那種程度的接納度,不是角色扮演,而是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就是她。
伯尼回憶道:“11歲,金發白裙,閉著眼睛,光著腳在草地上跑。這是玩捉迷藏的莉莉絲。”
“12歲,棕發藍瞳,英俊帥氣。這是玩老鷹捉小雞的奧古斯特。”
“8歲,紅發棕瞳,有些孱弱。這是扮演哮喘病患者的阿婭。”
伯尼看向時安:
“這些都是你,在玩相應遊戲時的你,在你的記憶裡,你根據不同的遊戲在變換身份。”
“這也超過了認知障礙的範疇。”
“孩子,你似乎有人格分裂症。”
【我靠???】
【人格分裂的話….】
【好吧,分析不出來。】
伯尼認真道:
“我剛才看到了。”
“這些名字是你主動跟你的朋友提出的,不是被分配的名字。”
“與你一起玩遊戲的朋友都以為你在玩角色扮演,於是也為自己起了新名字。”
“但不是這樣的,你並沒有在角色扮演。”
“不同的時間,你被不同的人格操控,他們有不同的名字,他們有不同的年齡段,他們都是你,你也是他們。”
【是的,我的心理學老師告訴我,許多人格分裂症,除了主人格會根據年齡變化而成長,副人格的年齡都停留在他們被分裂出的那一年。】
【而且人格們會有所聯係,甚至某個副人格是某個副人格的哥哥,甚至兩個人格的身份可以是雙胞胎。】
【我也看過類似科普視頻,好像是說不同人格的記憶並不絕對共享,或者隻有部分共享。】
【怪不得時安說他記不清楚那段記憶了。】
很顯然,時安被這個說法驚呆了。
他茫然地搖起頭:“不,我沒有得過這個病啊。”
伯尼說話的聲音很輕:
“人格分裂症患者是很難意識到自己是人格分裂的。”
“他們的奇怪症狀經常是旁人告知的,然後通過就醫等途徑確認自己是人格分裂。”
伯尼歎了口氣:
“我對這些有部分了解,也是因為以前有個人來求助我,他說自己的記性很不好,總是缺失某部分的記憶,他想知道為什麼。”
“我通過共情,發現了他在記憶缺失的時間,是被另一種人格操控的。”
時安不說話了。
他抓住了頭發,“從沒人告訴我…”
不過也能理解,幼年的玩伴覺得他在進行角色扮演,回家後父母離異,沒有人能長時間監督時安的行為,他很難被看出患有人格分裂。
伯尼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我剛剛大約共情了你的五年,從你近兩年的行為來看,你的人格分裂症狀似乎好了。”
“很像奇跡,但我沒有讀到很突然轉換的情緒。”
“我剛才設想你可能是多人格融合,出現了一個新的人格,這個新的人格就是現在的你。”
“但是介於照片裡的六個方格,還有人臉識彆成功…….”
伯尼認真說道:
“我懷疑你的副人格,在某種原因下全部脫離了你。”
“他們離開了你的身體,圍繞在你的四周,他們不是鬼,他們隻是作為一種精神擬態存在。”
“其中有一個人格,他的人格身份是你的雙胞胎哥哥或者弟弟。”
“這個人格滿足的是你對親情的渴望。”
“是他解開了你的鎖屏。”
【懵逼了QAQ】
【這樣也可以嗎?】
【不知道不等於不存在。】
【的確,不知道不等於不存在。】
【話說…對於伯尼的說法,我有種細思極恐的猜測…】
【我也有...】
…
【你們說,那些人格分裂被治好的人,是不是都會有這種現象?】
威爾反應了好半天才明白伯尼在說什麼。
他不解:“如果是人格分裂,在時安沒有接受任何相關治療的情況下,其他人格為什麼會消失呢?”
威爾用“消失”形容人格的離開,也算精準。
他們的確是從時安的身體裡“消失”了。
伯尼思索片刻:
“我有一個猜想。”
“隻是猜想。”
威爾:“您說。”
伯尼:“副人格的出現,經常是為了保護主人格的。”
“如果他們覺得主人格已經發展完善,不再需要他們的保護,他們可能會選擇主動離開。”
“……….”
“……….”
時安表情有些怔愣。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說道:“他們的確沒有傷害過我。”
伯尼安撫性拍了拍他的手。
“再聽聽其他通靈師的意見吧。”
時安“嗯”了一聲。
伯尼起身離場,阿琳娜把老爺子送到了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