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啥???】
【不是,剛才發生了什麼,怎麼就一眨眼死了兩個人?!】
【九點十六發生了什麼嗎?我明明沒眨眼啊?】
【薛定諤的死法?】
【永遠處於死與不死之間?每一分鐘都會在死於不死之間來回跳動?】
【我覺得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剛才死了兩個人的話…】
【那剛才...是葉芝芝和葉之之死了吧?】
…
【草草草!】
【啊啊啊啊,救命,你們看葉之之和葉芝芝!!】
【她們在笑???】
【我去,她們為什麼要笑??】
聽到商芙的話,葉之之和葉芝芝的嘴角迅速上揚,她們像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喜悅,猛地攥住彼此的手。
“太好了。”
“太好了!”
她們異口同聲,說著同樣的話。
這個笑實在太突然了,把主持人和直播間的觀眾都嚇到了。
阿琳娜連忙問商芙:“這是怎麼回事?”
商芙托腮片刻,緩緩道:
“她們大概是在高興…”
“自己真的死了吧。”
【???】
【什麼意思?】
【誰會因為死掉而高興啊??】
【葉芝芝和葉之之活了很久嗎,像什麼活夠了之類的?】
【不是吧,她們才十八歲啊。】
【如果每一天,她們都要過兩遍呢?】
【那也是三十六歲,怎麼可能活夠。】
鏡頭下,
一模一樣的臉連落淚的角度都相似,兩人一邊笑著一邊流淚,許久,她們同時抬起右手擦淨眼淚,又同時看向葉小草。
葉小草的表情很茫然。
也很擔憂。
剛才幾位通靈師說的內容都太殘酷了,是刺激到她們了嗎?
葉小草急忙道:“怎麼回事?”
“你們彆哭啊。”
“他們說的不一定對。”
說罷,她趕忙搖了搖頭,“不,他們說的都不對。”
“你們就是我的親妹妹!”
葉芝芝笑著點頭:
“我們當然是你的親妹妹啊。”
*
葉芝芝自小就知道,她有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她們的母親真的很不好。
嗯...
其實她不知道怎麼去定義“好”。
沒有陪伴,沒有安慰,無側目,不關心,這大概不是一個好母親吧?
但母親很厲害,帶著她們三個拖油瓶,也嫁給了很富有的人。
雖然剛嫁進去,就把她們扔在了老房子。
照顧她們三餐的保姆很不稱職,總是用麵包湊合她們,房間也不好好打掃,經常是她們三人主動刷碗拖地。
可能是補償,上天給了她兩個最棒的姐姐。
尤其是葉小草。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人呢?
葉芝芝最崇拜的人就是葉小草,明明隻比她和二姐早出生幾分鐘,卻什麼都會,考試最高分永遠是她,手工作業第一名也是她,就連學校的合唱比賽,葉小草也是所有人推選出來的領唱。
姐姐是神仙。
十二歲的葉芝芝想。
在被綁架一次後,葉芝芝無比確信了這一點。
那天,明明什麼都像往常一樣。
放學後,三人在校門口集合,手拉手往家走,天很藍,白雲就像逃散開的小綿羊,一切都很漂亮,也很美好。
葉小草卻表現出一種極度的不安,她不停打量著四周。
“芝芝,快些走,我覺得不對勁。”
“二妹,你也走快些,有人在跟著我們。”
“沒有啊,”葉芝芝左顧右看,“沒有盯著我們的人啊。”
時不時有車掠過三人身後,但都沒有停留。
街邊的行人稀稀疏疏,有帶著孩子的母親,有在丈夫陪同下散步的孕婦,還有幾個結伴回家的小學生。
看起來無比安全。
可葉小草還是拽著兩人快速往家裡走。
葉芝芝任由葉小草拽著,步子拖拖拉拉。
她和葉之之相視一笑,都覺得姐姐是不是看了什麼可怕的電影,入戲太深。
但進了門洞,她們都意識到了不對。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像牆一樣杵在二樓轉角,門洞處,也慢悠悠走進來兩個男人。
他們都戴著口罩,看不清臉。
電影照進現實,葉芝芝嚇得腿都軟了,但葉小草鎮定得非常迅速,她拽著她們開始往樓上跑,二樓轉角的那個男人連忙擋住了她們的路,他實在太高了,一張手臂就可以攔住所有人。
就在葉芝芝慌得都要開始掉眼淚時,葉小草狠狠咬了一口男人的手腕,從他胳膊下飛速鑽了過去。
“不要怕。”
葉小草說。
她背對著她們衝上了樓。
這是一個很老的小區,這是一棟很舊的樓,除了一個孕婦姐姐,整棟樓隻住了她們姐妹。
葉小草跑過孕婦姐姐的家門,沒有求救。
葉芝芝不清楚葉小草是怎麼逃過兩個男人的追趕的,隻是在一陣乒乒乓乓後,兩個男人罵罵咧咧走下了樓。
“樓道裡雜物也太多了,那女娃全給推倒了,根本追不上!”
“快走快走。”
於是葉芝芝被捂著嘴扛上了麵包車。
膠帶纏在嘴上有多疼?
葉芝芝知道。
不僅如此,她還知道膠帶纏上鼻子是什麼滋味。
窒息,痛苦,隻能在一點點細縫裡,努力汲取氧氣。
那群綁匪一上車就打起了電話。
“張哥,跑了一個。”
免提下,張哥的聲音很清晰,也很憤怒。
“草,你們傻逼嗎,那麼小的女娃都能放跑一個?!”
綁匪連忙道:“不過我們的臉都沒露出來,那個小區幾十年前建的了,根本就沒監控,一會兒我們換輛車,開出省。”
張哥的口氣好了些:“趕緊的。”
“等跟她們繼父要到贖金,兄弟們均分。”
葉芝芝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被綁架。
不過她覺得他們想得太好了。
根本沒見過幾次麵的繼父憑什麼要給她們交贖金啊?
沒這樣的道理。
但想這些都沒用,葉芝芝努力汲取著空氣,她把鼻子湊到麻布袋子頂部,挪動過程中,她撞到了同時在動的葉之之。
兩人都安靜下來。
葉之之嘴上的膠帶不是很緊,她斷斷續續發出“小”的聲音。
葉芝芝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大姐一定會救她們的。
葉小草一定會救她們的。
果不其然,在綁匪扛著她們在一個村口換車時,五名警察圍了上來。
她們嘴上的膠帶被撕開,在努力又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時。
葉芝芝知道,她們得救了。
警察說,她們要好好謝謝自己的姐姐,如果不是葉小草報警及時,車子一旦出省,後果不堪設想。
的確要好好謝謝姐姐。
從那以後,葉芝芝越發粘著大姐。
葉之之也是。
她們會下意識模仿葉小草的動作,就像模仿一個英雄。
這種實在是很好理解啊,就像我們總想成為自己喜歡的那種人,葉小草就是葉芝芝最喜歡的那種人。
久而久之,甚至是葉小草的同桌,都分不清三人的區彆了。
但葉小草不在意。
她很開心。
她說三胞胎的意思就是永遠分不開啊。
樣貌分不開,成長分不開,靈魂分不開。
什麼都分不開。
*
長姐如母。
明明是一般的歲數,但葉芝芝總在葉小草麵前表現出極度的幼稚。
對此,葉小草也隻是笑。
所有事情都在一點點變好,雖然母親給三人打來的生活費隻堪堪夠基本生活,但班主任幫她們申請了助學金。
一年十二個月,每個月她們都有了額外的兩百塊錢。
三個人就是六百塊錢。
她們開始買一些以前不會買的水果,會在考試結束,買一小塊榴蓮,切成三份。
像乾杯一樣,三塊榴蓮撞在一起。
醉倒了三個人。
這種相互扶持的親情太溫暖人了。
溫暖到即使無家可住,也沒讓她們難過太久。
老房子拆遷,她們被孫雲荷趕了出去。
所幸,這些年她們一直都有攢錢,最後葉小草數了數幾人存款。
六千塊。
幾經周折,她們找到了一個好心的房主。房子是自建的,有個地下室,有個小閣樓,但因為地段不好,家裡很潮,需要時時通風。
但800塊一個月的房子,已經是最低的了。
三人當天入住,交了半年的房租。
這個房子很小,臥室在閣樓,並且隻有一間。
於是三姐妹每天睡在一起,她們相擁而眠,又時不時被對方的亂動踹醒。床很窄,但翻身間總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也挺好的。
她們還養了一隻小白貓。
是隻小野貓,很好養,不鬨不叫。
它大概也知道她們很窮吧。
所以沒生過病,也不去外麵玩,每次洗完澡都會乖乖地躺在客廳窗下曬太陽。
日子又在一天天變好。
有些諷刺的是,入住新家的第二個月,孫雲荷突然去世。
死於腦出血。
那筆拆遷費還沒有打到孫雲荷賬上,但律師說,孫雲荷的第二任丈夫不要那筆錢,到時等那筆拆遷費下來,會全部轉給她們。
葉芝芝有些開心。
她們要有錢了。
但又有些難過。
她想著葬禮上那個被封在相框裡的女人…
是如此陌生。
原來她的媽媽長那個樣子。
不過也無所謂了。
葉芝芝想。
有姐姐們就好。
*
時間飛逝。
搬來新家已經半年了。
放暑假的第二個星期,三姐妹早早就打開了窗給房間通風,小白貓趴在門邊為她們送行。
她們今天決定去市裡的圖書館買學習資料。
市中心很熱鬨,葉芝芝看著擁擠的人群,有些膽怯。
自卑又膽怯。
最後還是葉小草一馬當先,飛速敲定了每個人的學習資料。
葉芝芝趴在二姐耳朵邊,小聲道:
“大姐刷錢的樣子好帥。”
葉之之十分認同:“我也覺得!”
葉小草好笑地瞪了她們一眼。
三胞胎出行,總有說不完的話,在中心公園玩了一下午,三人趕著末班大巴回到了家。
小白貓照舊撲到三人腳邊,可能是一天沒見到三人,它有些黏人,總想跟她們玩。
但實在太累了。
葉芝芝給小貓喂了點水,就躺到了床上。
床體下沉,葉小草和葉之之也躺了上來。
“這個夜晚好安靜啊。”
葉芝芝說。
蟬鳴似乎都變小了,蛙叫聲也消失。
“是啊。”葉小草也說。
“今晚會是一個好夢。”
葉芝芝笑著應了聲。
她把臉埋進枕頭裡,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了小貓撓門的聲音。
而後,就是棍棒砸在人體上的沉悶聲。
好像...
還有一聲,
“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