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銀裝素裹的農家小院之中,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吹得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似是在低吟著這小院裡不為人知的故事。
翠玲本篤定自已身為孩子的母親,在兒子的事情上應是說一不二,可榮雨娘那犀利的斥責如同一記悶棍,將她的這份自信瞬間擊得粉碎。她呆立當場,嘴唇微張,卻吐不出半個字來,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片刻後,她才覺全身的力氣仿若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在刹那間抽離,雙腿好似沒了骨頭支撐,軟綿綿地彎折,如同一具被丟棄的木偶,重重地跌坐在旁邊那張滿是歲月痕跡的破舊木椅上。
心中那股憤懣與委屈,恰似洶湧澎湃的潮水,在瞬間衝破了理智的堤壩,她猛地用雙手緊緊捂住臉,號啕大哭起來,聲嘶力竭地喊道:“這家到底是你當還是我當啊?他可是我的親生兒子,我說了算!再說了,我做這樣的決定,我心裡好受嗎?”
榮雨娘凝視著眼前淚如雨下的翠玲,心中恰似打翻了五味雜陳的調料罐,各種滋味混雜在一起。她暗自思忖,或許翠玲所做的安排,也有著自已的考量與苦衷,隻是這其中的是非曲直,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
她滿心無奈,輕輕地搖了搖頭,轉過身去,那離去的腳步略顯踉蹌,每一步都仿佛承載著千斤的重量。她那落寞的背影漸漸融入茫茫白雪之中,隻留下一片令人心酸的寂靜。那漫天飛舞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似在幽幽地訴說著這無言的哀傷。
榮雨娘回到屋內,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死死壓住,沉悶得難受,呼吸也變得異常艱難,好似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
她緩緩地躺倒在那張硬邦邦的床上,眼神空洞而無神地望著屋頂那昏黃黯淡的房梁,思緒如同這窗外肆意紛飛的暴雪一般,雜亂無章地交錯纏繞。
往昔的一幕幕如幻燈片般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她憶起了這個農家小院曾經經曆的無數風風雨雨,那些艱難困苦的日子裡,一家人相互扶持,咬牙堅持;她也想起了自已多年來默默扛在肩頭的責任與壓力,那是生活給予她的重擔,她從未有過絲毫退縮;而此刻,翠玲那絕望且憤怒的哭訴又回蕩在她的耳畔,令她頭痛欲裂,仿若腦袋即將炸裂開來。
時光在這寂靜的屋內悄然流逝,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直到屋外傳來淑惠那清脆響亮卻又帶著幾分焦急的呼喊聲,榮雨娘才從那恍惚迷離的沉思中緩緩回過神來。她仿若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有氣無力地從床上坐起,眼神中依舊透著無儘的疲憊與迷茫。
這時,淑惠已推門而入,她那小巧的臉蛋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恰似熟透了的蘋果,洋溢著過年特有的喜慶與歡快。她一邊蹦蹦跳跳地走進來,一邊大聲喊道:“奶,我媽讓我喊您去前院一起吃年夜飯。”
榮雨娘邊起身邊低聲說道:“我肚子有點脹,不餓,我就不去吃了。”她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被這寒冷的天氣凍結了一般,透著無儘的落寞與蕭索。
淑惠急忙跑到床邊,伸出手緊緊拉住榮雨娘那粗糙乾裂的大手,輕輕搖晃著,撒嬌道:“奶,今天過年呢。您一定要去的,咱們一起吃個團圓飯。我媽做了好多菜呢,還用咱們昨天剁的餃子餡包了餃子,可香啦!”她那明亮的眼睛裡閃爍著期待與關切的光芒,那純真無邪的模樣宛如春日裡的暖陽,讓人實在難以拒絕。
榮雨娘看著淑惠那可愛至極的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好似寒冬臘月裡的一縷溫暖陽光直直照進心底深處。終究還是拗不過這小丫頭的軟磨硬泡,她隻得強打起精神起身下床。她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已身上的衣衫,隨著淑惠緩緩向前院走去。
一路上,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肆意飄落,腳下厚厚的積雪在她們的踩踏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是雪在輕聲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