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峰緩緩地抬了起來。他的雙眼布滿血絲,眼眶微微泛紅,裡麵盛滿了無儘的悲戚和深深的無助。此刻,他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將自已脆弱的內心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眾人麵前。
他那雙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此時卻如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緊緊地鎖定在了衛萍身上。
終於,從他那乾裂的嘴唇間擠出了一句句帶著哭腔、近乎絕望的話語:“大大……這麼多年以來啊……真的,隻有在我奶奶身旁,還有您這裡……我才能夠感受到那種親人之間應有的溫暖和關懷呐!自從我記事起,我爸媽就從來都沒有給過我哪怕是那麼一丁點兒的好臉色看!無論是吃飯、穿衣,還是日常所用之物,甚至就連上學讀書這種事情,也統統都是小明優先。
可我呢?我就隻能像個可憐蟲一樣,默默地蜷縮在那個陰暗潮濕的角落裡,眼巴巴地望著他們對著小明噓寒問暖、百般嗬護疼愛。而我自已,則好像是一個多餘的存在一般,被徹底遺忘在了黑暗的角落之中。隻有當我跟著我的奶奶來到您的時候,我才終於有機會品嘗到那些我在家裡從來都不曾見過、更彆提吃過的美味食物啦!
其實呀,我心裡一直都跟明鏡兒似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著呢——所有的這一切不公平待遇,全都是因為我不幸患上了這該死的心臟病啊!所以說,我的爸爸媽媽才會如此這般地嫌棄我、厭惡我,把我當成一個累贅包袱來看待……”說到最後,學峰再也抑製不住自已洶湧澎湃的情緒,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順著他那消瘦蒼白的臉頰滑落而下。
學峰的身體緩緩向前傾斜著,就像一株被狂風吹得搖搖欲墜的小草。晶瑩剔透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從他那紅腫的眼眶中洶湧而出,好似一串串斷了線的珍珠,劈裡啪啦地滾落下來,迅速打濕了他身前那塊冰冷堅硬的地麵。
他那瘦弱的肩膀伴隨著抽泣聲不停地上下抖動著,每一次抽動都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無情地刺痛著旁人的心弦,似乎在默默地向這個世界訴說著隱藏在他內心深處那無儘的苦楚和哀傷。
站在一旁的淑娟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學峰,她那顆原本堅強無比的心此刻卻好似被一塊千斤重的巨石狠狠地堵住了一般,沉重得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的喉嚨一陣陣地發緊,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學峰,但那些話語到了嘴邊卻又像被施了魔法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奈之下,她隻能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任憑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然後沿著她那蒼白如雪的臉頰悄無聲息地滑落,留下兩道清晰可見的淚痕。
衛萍伸出那雙略顯粗糙但卻充滿溫暖的雙手,輕柔地拍打著學峰微微顫抖的後背,動作是那麼的溫柔,生怕一不小心會弄疼眼前這個已經傷痕累累的孩子。
然而,儘管她努力想要保持鎮定,可那隻落在學峰背上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安和心疼。衛萍的雙眸早已被淚水模糊,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對學峰的憐惜之情,就連她那平日裡清脆悅耳的嗓音此時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孩子啊,彆說了……彆再說下去了,我的心都快要碎成千萬片了。”
就在話音剛剛落下的瞬間,衛萍心中那如潮水般洶湧澎湃的情感,像是決堤的大壩一般,再也無法受到絲毫的抑製和束縛。
隻見她猛地張開那雙纖細卻有力的雙臂,以一種不顧一切的姿態,將學峰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在這一刻,衛萍仿佛突然間化身為一道堅不可摧、固若金湯的屏障,想要用自已那雖然並不寬闊,但卻蘊含著無儘溫暖和力量的胸膛,為眼前這個脆弱而又讓人心疼的男孩遮擋住這世間所有的淒風冷雨,以及那些刺骨的嚴寒冰霜。
兩人就這般緊緊地相擁在一起,他們縱情地釋放著內心壓抑已久的痛苦和哀傷,放聲痛哭起來。那哭聲此起彼伏,相互交織融合,在這片寂靜得有些可怕的墳地上空久久地回蕩著,猶如一首令人心碎欲絕的悲傷交響曲,淋漓儘致地奏響了學峰過往人生中所經曆過的無數個被親人漠視的漫漫長夜。
“大大,如今我的奶奶也離我而去了,從今往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真心疼愛我了……”
學峰趴在衛萍的懷裡,一邊抽泣著,一邊泣不成聲地喃喃低語道。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深深的絕望與難以言喻的孤獨,就好似一隻傷痕累累的小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無助地發出一聲聲淒慘的哀號,讓人聞之不禁潸然淚下。
淑娟微微顫抖著手,輕輕地擦拭掉臉頰上不斷滾落的淚水。
她咬著嘴唇,努力克製住內心洶湧澎湃的酸楚情緒,用儘可能溫柔而堅定的語氣輕聲勸慰道:“學峰啊,不要再哭了好不好?雖然奶奶走了,但你還有疼愛你的大伯、關心你的大大,以及我們大家呀!跟我們一起回家吧……”說著,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學峰的頭發,仿佛想要通過這簡單的動作傳遞給他一些溫暖和力量。
衛萍將學峰從地上扶起來。此時的他們三個人,相互依偎著,步履蹣跚地朝著家的方向緩緩前行。
一路上,衛萍的視線一刻都未曾從學峰身上移開。她那雙眼睛裡,滿含著對學峰深深的擔憂與關切之情。
每看一眼學峰,衛萍的心就像被針紮一般刺痛一下。終於,她忍不住再次開口說道:“學峰呐,從今往後,如果遇到任何事情或者受了什麼委屈,一定要記得告訴大伯和我哦。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頭難受……”
然而,學峰隻是不停地抽泣著,身體因為哭泣而不時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