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路的奔波,榮雨終於提前抵達了翠玲娘家所在的小村莊。當他踏入院門時,一眼就瞧見翠玲正蹲在院子中央的水井旁賣力地搓洗著衣物。或許是察覺到有人走進院子,翠玲緩緩抬起頭來,目光恰好與榮雨相對視。
刹那之間,隻瞧見她那張原本還風平浪靜、毫無波瀾的麵龐,如同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陰霾所籠罩,瞬息之間便陰沉了下來。與此同時,她那雙手原本上下翻飛著,忙碌個不停,此刻卻是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所有的動作在一瞬間全部戛然而止。
就這樣,她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般,麵無表情地死死盯著榮雨,那眼神淩厲而又深邃,仿佛能夠透過他的皮肉直接看到他的靈魂深處,想要將他整個人都徹底看穿看透似的。但令人詫異的是,儘管如此,自始至終她竟然連一個字都沒有說。
榮雨倒是不以為意,依舊麵帶微笑,語氣輕鬆地說道:“翠玲啊,我可是大老遠專門跑過來找你的,你看我這一路奔波勞累的,難道連讓我坐一下都不肯嗎?”
聽到這話,翠玲這才極不情願地挪動腳步,慢吞吞地去搬來了一把凳子,然後隨手往榮雨麵前一遞,好像那凳子是什麼燙手山芋一般。
榮雨一直緊盯著翠玲的一舉一動,自然將她臉上的每一絲細微表情變化以及每個肢體動作都儘收眼底。通過這些蛛絲馬跡,他心裡很清楚,其實翠玲早就已經猜到了自已此番前來的真正目的。
所以,當榮雨接過那把凳子之後,他並沒有坐下去。反而是站在原地,微微張開嘴巴,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想,不用我說你應該我來乾什麼的,我今天特意來找你,就是為了咱們家學峰看病這件事。咱們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翠玲冷哼一聲,彆過頭去:“這是有什麼好商量的,就是個小小的感冒。小孩子嘛,偶爾生個病也是在所難免的,用不著大驚小怪。等過上幾天自然而然也就痊愈了。”
榮雨無奈地苦笑:“翠玲,你不能這麼說啊。這孩子本身就有心臟病,感冒若在不抓緊治,會不會越來越嚴重,誰知道?你看著孩子難受,你不心疼他?”
翠玲一聽,轉過頭來瞪著榮雨:“心疼?我怎麼不心疼!可這是為他好,讓他吃點苦才能長記性!”
榮雨走上前一步,放低聲音說:“翠玲,都知道養個孩子不容易,可孩子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這學峰跟其他孩子不一樣,他本來就有心臟病,這感冒要是不及時治,引發了並發症怎麼辦?”
翠玲雙手抱在胸前,不屑地說:“哪有那麼嚴重?彆在這危言聳聽了,他就是普通感冒,過幾天就好。”
榮雨急得直跺腳:“翠玲,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你是沒看到孩子,孩子在家裡掙遭著罪呐。孩子的錢你也收走了,他現在身無分文,想買藥都沒辦法。你想想,他一個孩子,生病的時候多無助啊。”
翠玲一聽這話,頓時柳眉倒豎,怒目圓睜,氣呼呼地說道:“我這可都是為了他好!那小子總是亂花錢,所以我必須得想辦法讓他懂得勤儉節約才行。如今這些孩子們呀,根本就不曉得錢財來之不易,非得讓他們吃些苦頭才能真正明白珍惜的道理呢!”
榮雨則一臉平和,語重心長地勸道:“孩子畢竟年紀尚小嘛,生了病自然是需要悉心照料的。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遭罪不是?依我看呐,你還是趕緊回家,給孩子買藥治病要緊。再說了,學峰一直以來都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亂花錢的,既然花錢,那一定是真有急需之處。”
然而,翠玲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態度異常堅決地回應道:“不行!我說不治就是不治!我就是要讓他學會堅強獨立,一點點小病小痛就要靠吃藥解決,那將來長大了又怎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呢?”
榮雨見此情形,不禁長歎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翠玲啊,你這樣做實在是不妥當啊。孩子成長過程中最需要的就是來自父母的關愛與嗬護。你可千萬彆如此執拗了。眼下學峰正身體不舒服,當務之急應當是先幫他把病給治好啊。”
沒想到翠玲聽後更是火冒三丈,她雙手叉腰,怒氣衝衝地吼道:“哼!你懂個啥?少來插手我們家的事情!我自已的孩子我心裡有數,該如何管教用不著你來這裡指指點點、評頭論足的!”
榮雨看著一臉倔強、完全聽不進自已話的翠玲,眉頭微皺,輕輕歎了口氣後說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想問一下,咱叔和咱嬸現在在家裡嗎?我想去跟他們打聲招呼。”
然而,翠玲卻連看都沒有看榮雨一眼,直接將頭扭向一旁,語氣生硬地回答道:“不在!他們一大早就出門串門去了,估計得很晚才能回來呢。所以啊,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我們家裡的事情用不著你來費心!”
聽到這話,榮雨不禁感到一陣無奈湧上心頭,但他仍然強忍著心中的不快,語重心長地對翠玲說:“行啦,那就先這樣吧。不過,我還是真心希望你能夠好好地考慮一下我說的那些話。畢竟孩子的病情可耽擱不得呀,如果因為一時的固執而延誤了治療時機,那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的。”
翠玲不耐煩地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說完這些,榮雨緩緩轉過身,邁著沉重的步伐慢慢地朝著門外走去。此時此刻,他的心情異常低落,原本以為自已苦口婆心的勸說能夠讓翠玲有所觸動,誰知道她竟然依舊如此頑固不靈,絲毫沒有把自已的勸告放在心上。
想到這裡,榮雨不由得搖了搖頭,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然後漸漸消失在了翠玲娘家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