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玲緩緩地低下了頭,眉頭緊蹙,眼神變得深邃而凝重,似乎思緒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就那樣靜靜地沉思著,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小富剛剛所說的那番話,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坎上。這一砸,砸開了她心底那扇塵封已久的記憶之門,令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學峰平日裡的點點滴滴。
那個孩子,總是那麼乖巧懂事,像一株安靜生長的小草,無論自已如何對待他,他從來都不曾因為母親對弟弟小明的偏愛,而跟她哭鬨或者撒嬌。
有一次,小明吵著要吃新出的蛋糕,她買回去後,學峰隻是默默地看著小明開心地吃著,眼中雖有一絲渴望,但卻從未開口索要。
想到這裡,翠玲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愧疚之情,那愧疚如潮水般洶湧,將她的心層層包裹。
終於,翠玲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那笑容裡滿是滄桑與疲憊。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略帶沙啞地說道:“小富啊,這麼多年過去了,關於這件事情我真的已經解釋過無數次了。可大家卻始終覺得都是我的過錯,認定我心裡隻有小明,根本沒有學峰這個兒子……唉,我真的好累,實在不想再繼續爭辯下去了。
喏,錢我給帶來了,這可是咱們家全部的積蓄了,至於接下來該怎麼辦,就由你們來決定吧。”說著,她將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遞到了小富手中,那信封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的手都微微顫抖。
就在此時,原本緊緊關著的病房門忽然間毫無征兆地發出了一陣輕微而又刺耳的“吱呀”聲。那聲音在這靜謐得如同沉睡一般的走廊裡驟然響起,就像是平靜湖麵上投下的一顆石子,瞬間打破了原有的寧靜,顯得格外突兀。
緊接著,那扇門以一種緩慢而又沉重的節奏緩緩地打開了。隨著門縫逐漸擴大,一個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正是學峰。他的臉色略顯蒼白,但目光卻依然清澈明亮,透露出一股堅強與沉穩。
“爸、媽,走廊裡這會兒風可大著呢,感覺特彆冷啊!還是趕緊進屋來咱們好好說話吧。要是一直這麼在外麵站著,一不小心就得著涼感冒啦!”學峰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快步走到父母麵前,語氣之中滿含關切之情。
聽到兒子這番體貼入微的話語,翠玲和小富不禁對視了一眼。在那短暫的交彙之間,彼此的眼神裡流露出諸多複雜的情感:有對孩子懂事孝順的欣慰,也有無能為力的無奈;有心痛孩子所承受苦難的憐惜,更有難以言表的深深憂慮……
隨後,他們二人默默地跟隨著學峰的腳步朝著病房走去。然而,當三人剛剛踏進房門的一刹那,卻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前行的步伐,仿佛被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神秘力量給定在了原地一般。
整個房間裡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凝重氛圍,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打破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一時間,整個病房內的氣氛顯得異常壓抑,仿佛有一層厚厚的陰霾正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學峰靜靜地坐在病床上,目光緩緩地落在麵前滿臉愁容的父母身上。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輕地開口說道:“爸,媽,其實我都明白咱家現在麵臨的困難處境,剛才我也不小心聽到了你們之間的談話。所以呢,有些心裡話,我想要好好跟你們說一說。”
小富和翠玲聽聞此言,不由得對視一眼。小富清了清嗓子,略顯沙啞地回應道:“行啊孩子,既然你有想法,那就說來給我們聽聽吧。”他的聲音聽起來略帶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但同時又流露出對兒子話語的殷切期待。
得到父親的許可後,學峰緊接著繼續說道:“爸媽,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咱們彆去省城的大醫院啦!真的,我今天自我感覺已經比之前好多了。要不咱們乾脆下午就辦理出院手續怎麼樣?然後去找醫生開一些藥帶回去,在家裡按時服用就行了。畢竟在這裡住院每天需要花費的費用實在太了,完全沒有必要浪費這筆冤枉錢嘛。”
學峰說話的時候,語氣異常堅定,讓人能夠明顯感覺到這並非一時衝動做出的草率決定,而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才得出來的結論。
翠玲聽了兒子這番話,急忙附和道:“對對對,說得太對了!在這裡住一天就要支出一大筆費用呢。咱們家本來經濟條件就不寬裕,能節省一點兒算一點兒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伸出手來,輕輕地摩挲著自已衣角處的褶皺,這可是她每次感到緊張或者不安時都會不自覺出現的習慣性小動作。
小富滿臉憂慮地湊到學峰麵前,輕聲問道:“孩子啊,你可千萬不要騙爸爸,你真的感覺已經完全好了嗎?如果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一定不能硬撐著知道嗎?一定要如實告訴我們。”說話間,他那關切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學峰的臉,仿佛要透過那張麵容看穿兒子內心深處是否藏有絲毫假裝堅強的蛛絲馬跡。
學峰看到父親如此憂心忡忡,趕忙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安慰道:“哎呀,爸!您就放心吧,我真的沒事兒啦。而且就算這藥吃完了,咱家不是挨著街的嗎?那裡有診所呢,到時候再去買就行了。我自已心裡有數,這點小病算不了什麼,吃點兒藥肯定就能好起來的。”他笑得格外燦爛,那陽光般的笑容仿佛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不禁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真心的。
站在一旁的翠玲見狀,也急忙隨聲附和道:“對對對,學峰說得太對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家吧,到家之後好好休養,慢慢地把病治好。”
她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小富,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被人覺察的懇求之色,似乎在請求丈夫暫時放下心頭的重擔,相信兒子一定會康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