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艾文,從剛才開始,你一直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
伊儂的聲音帶著哭腔,不解地問。
係統感覺自己的賽博太陽穴隱隱作痛。
辛嘉沒搭理他。
係統沉默良久,終於說:【等戰火稍微平息,你就爬上去,我給你指路到安全的地方。】
辛嘉:“就這樣?”
他表麵上勸係統對他多點信任,但他何嘗又不是對係統毫無信任,充滿防備呢?
係統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這個世界雖然是一本,我們走的都是劇情,但這些‘劇情’在這個世界裡卻是會真實發生的事。我透露給你的,那不叫劇透,叫預言,這是違背天理,違背規則的,會受到懲罰。每透露一點,我的能量就會劇烈地損耗,所以才儘量少說。】
一般它說到這,宿主就會原諒它,對它冰釋前嫌了,但辛嘉聽完,卻說:“那你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啊。”
他對它失望至極,態度更加冷淡了。
係統:【……】
辛嘉沒再提起說話的欲望。
失去了視覺,他的聽覺驟然變得敏銳起來,他能聽見周圍的哭喊聲,絕望而嘶啞。
這些曾犯下罪行的人,曾主宰彆人的生命和命運的人,在即將到來的死亡麵前,也變成了肉體凡胎,隻剩脆弱。
“艾文,”伊儂突然開口,“我們今天都會死在這裡對吧?”
奇怪的是,他的恐懼卻逐漸隱去,他甚至可以愉悅地笑一聲:“和你死在一起,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辛嘉:“……”
沒得到回應,他自顧自地回憶:“曾經我出生在一個美滿的家庭,雖然沒有父親,但母親比父親更加英勇,也更加愛我。”
“沒有人比她更加純粹地愛我了。”
“……”
辛嘉想要笑一笑,但他的心情實在不怎麼好,“你現在說遺言呢。”
“是啊,”伊儂笑中帶淚,認真地說,“但你得跟我一起死才行。”
星艦在頭頂上盤旋,聲音忽近忽遠,忽上忽下。
聲音加大時,地下城的“沙丁魚”們會發出恐懼的尖叫聲,但預料之中的死亡並沒有降臨,機械的嗡鳴聲又驟然遠去。
來來回回,反反複複,仿佛在玩一個殘忍的遊戲。
“萊德,你聽到了嗎?”
迪諾興奮地問同伴,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若不是想將尖叫聲聽得更清楚,他甚至想放一曲貝多芬。
萊德大聲吼了回去:“閉嘴,你這個變/態!就不能直接把他們直接殺死,完成任務嗎?!”
“Nonono,”迪諾勾唇,“萊德,你不懂殺戮的藝術。”
萊德嘲諷:“我隻懂下班的藝術。”
“地下城住著兩種人,”迪諾無視他,自顧自地說下去,“一種是殘暴的能力者,統領著地下城的其他奴隸,還有一種——”
他笑了笑,“是美人。”
“被統領者看中,供他們玩樂的美人。”
“看到他們緩慢地死去,鮮血逐漸流乾,美麗的身軀變得蒼白,僵硬,世界上再也沒有這樣的美景了吧。 ”
“……你要去哪??”
伊儂猛地抓住辛嘉的胳膊。
辛嘉淡淡地說:“上去。”
伊儂手一抖,有些脫力地滑下。
他已接受死亡,但要他上去,經曆更多未知的殘酷,可能比死在這裡還要讓他害怕。
辛嘉已經開始摸索道路。
在他的威脅下,係統幫助他輕微視物,即使模糊不清,但對他現在的處境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的動作極快,伊儂一時鬆懈,失去了對他的禁錮,此時已經抓不到辛嘉的蹤跡。
伊儂心神大亂,理智的弦徹底崩斷,崩潰地大喊:“艾文——”
“艾文!!帶我一起!彆丟下我!!”
他什麼也看不到,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無助向前亂抓,然而哪條胳膊都不是艾文。
“狗屎!彆抓我!!”
“彆他媽亂抓!!”
“Damn it!我殺了你!!”
自打穿越以來,辛嘉從來沒有離開過地下城。
整整三年,他一直期待著離開這裡,回到光明、文明的世界,卻也沒想過,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出去。
他的內心混亂、焦慮,腳步卻十分堅定,最終化為一個信念:
活下去。
他在人群中穿梭,一路上,不知撞到了多少人,不知趟過多少血潭,踢到多少殘肢斷臂,血腥味讓他想要乾嘔。
活下去。
辛嘉一路向上,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強烈的自然風刮過他的臉,流速極快,吹拂著他的衣袖。
這是在地下城體會不到的感受。
辛嘉知道,他上來了。
迪諾猛地睜大了眼,停滯時間久到身邊的萊德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萊德順著他的視線俯視下去,隻看到了一個小小的人影。
放大一看。
……一個,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