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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四區回到第五區,縱然有再多的不舍,也終究到了要分彆的時刻。

冬日清早的空氣,帶著淡淡的薄荷味,冰涼、沁爽。

酒店大門口,一對少男少女相對而立,男孩一錯不錯地注視著女孩,女孩雙眼濕潤,眼角泛紅,像是強忍著淚意。

該說的話,昨天晚上就已經都說過了。此時,兩人相對無言,卻沒有尷尬,他們隻是貪婪的相互注視著對方,就好像生怕錯過了對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一般。

“你畢業了以後想進特戰組是嗎?”埃爾默驀地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好似冰封的沉寂,“留在第一軍團?”

“嗯。”莉莉安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酸澀,勉強在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過進特戰組好難的,我多半進不去吧。”

按照常理,聽到莉莉安這樣說,埃爾默是應該安慰她的,說一些類似‘你很好’‘你一定能進特戰組’這樣的話。

然而,埃爾默卻擰著眉問:“那如果你進不了特戰組,你準備做什麼?”

莉莉安垂下眼簾,認真思忖了一會兒:“我大概會去考維安隊吧,要是我連維安隊都沒考上的話,那就隻能服從安排進後勤組了。”話雖是這麼說,但從語氣上不難聽出,莉莉安對自己考維安隊還是很有信心的。

埃爾默怔怔的看著麵前躊躇滿誌的女孩,記憶追溯到那個不同尋常的午後。

舉止優雅,談吐親和的星和聯總統,也曾問過莉莉安相同的問題。

“你是預備畢業生,馬上就要畢業了,你有什麼打算,莉莉安?”

“我想進特戰組。”女孩的回答毫不猶豫。

“特戰組?”總統的語氣似帶驚愕,“特戰組出的任務都比較危險,相比起來維安隊要安穩得多。為什麼會想進特戰組?”

雖然是哨兵,但莉莉安的長相甜美,身形也偏嬌小。若不說破她哨兵的身份,莉莉安看起來與她這個年紀的普通女孩並無多大差彆。而這個年紀的女孩,多天真爛漫,或向往愛情或憧憬夢想,左不過嬌嬌俏俏,猶如溫室裡的花朵,需要人的看護。

然而,莉莉安的誌向卻是特戰組,那個之於烈血男兒都要望而卻步的地方。進了特戰組,且不論他們出的任務有多麼艱巨嚴苛,單單進特戰組初期的超負荷訓練便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能夠承受得住的。

“我想擁有一身刻印上我的名字莉莉安·凱勒的戰甲。”說到這裡,女孩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總統閣下,您彆見笑,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天真,但這確實是我內心最為真實的想法。能夠神穿上戰甲,為了星和聯的安定和平衝鋒陷陣,我覺得這是我身為哨兵最大的榮耀。”

當時的埃爾默隻是看似平靜的聽著,並沒有出聲。但是那個午後,女孩無比堅定的模樣以及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在那一刻,埃爾默突然發現,其實他才是也唯有他才是最無知不知輕重的那個人。

無論是莉莉安還是遠在芙洛拉星的阿廖沙,她們對自己都有十分明確的定位。隻有他,明明覺醒成了向導,卻還妄圖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殊不知,從他覺醒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被拋出了普通人的行列,又如何能再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那埃爾默呢?埃爾默以後有什麼打算?”

莉莉安的一聲疑問,召回了埃爾默的思緒。

埃爾默抬起眼簾,正對上莉莉安凝視他的眼。莉莉安是笑著的,臉頰上的酒窩很深。

埃爾默不著痕跡的撇開了視線,遲疑著搖了搖頭,“我還沒想好。”

莉莉安看著這樣的埃爾默,臉上依舊是笑著的,但是直達眼底的笑意卻有些發澀。

“我發現埃爾默和姐姐有很多秘密呢!”

埃爾默聞言,眼神倉皇不定。

不待他尋思解釋,女孩灑脫的輕笑一聲,“大概是有著什麼難言之隱吧,不想騙我,所以總是搪塞著轉移開話題。”

相識至今,莉莉安不知道埃爾默和姐姐是那顆星的星民,不知道埃爾默所就讀的學院是哪一所,不知道兩人的身份……事實上,她甚至連姐姐的名字都還是從總統閣下的口中得知,梵音。然而,卻也隻有一個名,沒有姓氏。

她問過,卻被兩人搪塞了。而她並不是一個沒有眼色的人,舉凡問過一次卻被搪塞的問題,她便不會再問了。

莉莉安並不認為埃爾默和姐姐的搪塞是在提防她,相反,通過這些天的相處,兩人對她是否真心相待,她是有感覺的。所以,她深信他們是有著什麼難言之隱,暫時不方便告訴她,亦或者告訴她會給她帶來麻煩。

“等可以告訴我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哦!”莉莉安俏皮的朝埃爾默眨了眨眼睛,“我的嘴巴可是很嚴實的。”

埃爾默的呼吸陡然一滯,注視著麵前笑意盈盈的女孩,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良久,他才鄭重道:“一定!”

不遠處傳來莉莉安教官的呼喚聲,莉莉安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抿了抿嘴唇,像是強忍著什麼道:“那我走啦,記得常聯係哦。”

“一路順風,常聯係。”道出這句話時,埃爾默終究也紅了眼角。

起床後,嶽梵音照例去敲隔壁的門。然而,她敲了好一會兒,卻無人應門。

“嘖嘖嘖。”對著不動如山的房門,嶽梵音砸了咂舌。

明明昨天晚上都已經話過彆了,這一大早的還趕著去送行,也是夠深情的了。所以說那些偶像劇裡,年輕的男女主人公猶如疾風驟雨般的感情戲,也並非完全是胡謅,還是有那麼一點生活依據的。

抒發完感慨,嶽梵音趿拉著鞋,獨自一個人下樓。

說來也是巧,在二樓的餐廳門口,從樓上下來的嶽梵音碰到了從樓下送完人上來的埃爾默。

嶽梵音一見埃爾默發紅的眼角,便出聲奚落:“哭了?”

埃爾默朝她翻了個白眼,並不接她的話茬,隻問:“想吃什麼?幫你拿,你去找位子坐。”

嶽梵音挑了挑一側的眉梢:“老樣子。”

吃早飯的時候,嶽梵音有意無意的撩撥埃爾默,逗情緒低落的少年開口說話。

“怎麼樣,你們最後有沒有來一個告彆之吻?”

埃爾默:“……”

“那離彆的擁抱呢?”

埃爾默:“……”

嶽梵音攪了攪麵前的瘦肉粥,語出驚人道:“總不見得你們倆各自抱頭痛哭吧?”

“她說她不介意我們對她的隱瞞,希望終有一天我們會對她坦承一切。”終是無法忍受女人越發荒誕的揣測,埃爾默冷眼瞥著嶽梵音道。

嶽梵音的神情微動,她倒是沒有想到莉莉安會挑明了說,不過女孩本來就挺通情達理的,她會這麼跟埃爾默說,嶽梵音雖然有些意外,卻也沒有太意外就是了。

“所以現在你內心對莉莉安愧疚得無以複加?”嶽梵音吃了一口粥,“真心換真心,我們沒有騙她,不告訴她是為了她好,不是嗎?”

“我知道。”埃爾默悶悶道,並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飯團。

嶽梵音見他這副樣子,心知多說無益,畢竟有些事你知道是一回事,要看穿看透並走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唉……看來暫時是走不出來了!

吃完了粥,嶽梵音拿過一個水煮蛋磕了磕,開始剝殼。嘴上很是漫不經心的說:“我明天要去第一區,你是跟我一起去呢還是另作打算?”

尚還沉浸在離彆憂傷中的埃爾默,聞言一怔。

女人這是在征詢他的意見?

要知道在此之前,女人從來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想不想這類問題,通常都是女人事先做好了決定,然後再通知他一聲。而關於整個做決定的過程,從來就沒他什麼事的。

今天這是怎麼了?女人突然轉性了?

像是能夠讀懂埃爾默眼中的疑惑,嶽梵音一邊去掉水煮蛋的蛋黃,一邊向埃爾默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馬上十五天的旅遊時限就要到了。如果你已經決定了要留在自由星生活,那麼在這裡我們就可以分道揚鑣了。你可以儘早去辦個永久居住證,向導的話,在這裡登記注冊之後,應該能分配到一套相當不錯的居住房……”

埃爾默停下了進食,低著頭不吭聲,也看不清此刻他臉上的表情。

嶽梵音在心裡暗歎一聲,她也知道少年剛剛和小夥伴告彆,情緒正低落著。在這種時刻,她又提出分道揚鑣的話,可能會徒惹人傷感。但這份傷感是要建立在,少年對她有難舍情緒的前提下,如若少年急於擺脫她,急於在自由星安家落戶呢?

那這於少年無疑就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了……

倏地,少年抬起頭:“我想跟著你。”神情出乎意料的堅定且鄭重。

從第四區回到第五區,縱然有再多的不舍,也終究到了要分彆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