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簡單粗暴的讓世人知道“鹹魚派”的存在,步早更喜歡這種模糊而大概的傳達方式。
當一點火星落於原野時不會有人發現,而當野火旺盛燃燒之際,所有人都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
魏無牙的老巢就像老鼠洞一般,十分符合他那星相之首的稱號,陰暗、潮濕、站在洞口時能聽到從深處傳來的古怪嗚嗚聲。
魏無牙隻準邀月一個人進去。
蕭秋雨被攔在外麵,對魏無牙的死士怒聲道:“讓我見上官姑娘!”
來時路上幾人已經知道了上官飛燕已經落於魏無牙之手的事情,自那之後蕭秋雨便神思不屬,恍惚難安。
好不容易趕來此地,他卻連上官飛燕的麵都見不到,怎麼不能叫蕭秋雨激動呢。
死士們紛紛拿出各自的武器,道:“不可以。門主對兩位各有……安排……”
……兩位?
魏無牙要親自見邀月,而原本和邀月同行的應該有三個人才對。
殺手烏渡,蕭秋雨,以及仍在掩飾自己身份的冷血。
冷血猛然回頭,驚愕地發現本該跟在他身後的烏渡消失不見。
“……他去了哪裡?”
死士中的一人問道。
沒有人知道。
眾人陷入沉默,劍拔弩張的氛圍轉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隨後,冷血率先衝進了山洞,蕭秋雨一呆,緊隨其後。
邀月在魏無牙手下的引領下前進,為了迎接她的到來,山洞中隱隱約約有熏香的氣息,但與山洞本身的潮濕水汽相結合,最終變成令邀月皺眉的古怪氣味。
魏無牙略通機關之術,沿途中可見重重洞口,不知通往何處,而機關則藏在令人無法想象的隱蔽之地。
為邀月引路的死士帶她走了近路,打開一道石門後印入眼中的是一條平坦而充滿光亮的小路,燭火在兩側台上跳躍。
這條暗道中的香氣比外麵的更為濃鬱。
如此用心的對待卻更令邀月厭煩,一想到有男人覬覦自己,她心中便湧上暴虐之意。
邀月懷著殺意準備與魏無牙相見。
穿過密道,打開門,前方又是一片昏暗,滴滴答答的水聲,從縫隙中灌進山洞的風聲。
以及隱約而模糊的、飽含憤怒的叫嚷聲:
“你是怎麼進來的!?”
邀月身前的死士身影一滯,慌張地撞開一道門,高喊:“門主!”
隨著門被推開,洞窟內的景象展現出來。
模樣醜陋、身軀矮小,縮在輪椅上的是魏無牙,而他身前,身材高挑的蒙麵人正是烏渡。
邀月:“?”
這人不該被留在外麵嗎?
烏渡手上正握著短刀,在昏黃的洞窟中映照出魏無牙扭曲的麵龐。
魏無牙的驚懼不比在場之人的任何一個人少,當他滿心歡喜地期待與邀月的重逢時,右手側的密道門應聲而來,烏渡從中走了出來。
近在咫尺的距離甚至令魏無牙沒有反抗的時機,當他反應過來時烏渡的短刀已經抵在他的喉口上。
蒙麵殺手平靜地說:“走進來的。”
廢話!難不成還能是穿牆進來的!魏無牙幾乎抓狂。
他想問的是,為什麼烏渡能在重重機關的阻擋、沒人帶路的機會下如入無人之境找到他的所在!
情緒激動之下魏無牙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當然,主要妨礙他發聲的是喉間抵著的短刀。
步早:因為懶得聽人廢話:P
邀月揮開擋路的死士,上前道:“你想殺他前問過我了嗎?”
魏無牙心中一喜,看向邀月,但邀月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拋給他。
烏渡禮貌地說:“凡事都有先來後到。”
邀月冷笑一聲:“這種時候就彆裝了。”
在邀月眼裡,烏渡的禮貌友善都是偽裝,假得不行。
烏渡困惑地說:“我沒有裝。”
邀月不想就這個問題糾纏,邁步上前,烏渡出聲製止:“小心機關。”
說話的速度比不上邀月的腳步,一支箭矢橫空射出,擦著邀月的頭發釘入石牆之上。
邀月:“……”
魏無牙驚疑不定地問:“你怎麼會知道——”
烏渡的刀往前一送,魏無牙喉中低鳴一聲,乖乖止了聲。
步早乾脆利落地下手,割了魏無牙的脖子。鮮血迸濺,魏無牙捂著脖子嘶嘶喘氣,含著恐懼與哀求的目光移向不遠處的邀月。
邀月冷淡地瞥他一眼,隨後盯著烏渡。
路上兩人並沒有談論太多的事情,邀月以為烏渡所說的出氣是指折磨、或是彆的什麼,但沒想到他會如此乾脆利落的殺人。
否則他應該會直接言明才是。
冷血姍姍來遲,身上帶傷。他不像步早一樣對小bss老巢的一石一土都十分熟悉,避免不了暗中的機關,而他身後的蕭秋雨同樣一身傷,進來就急切地喊:“上官姑娘——!”
叫聲在看清洞窟內的景象後戛然而止,烏渡和邀月默默轉頭看向這個大嗓子的家夥。
輪椅上的魏無牙已經沒了聲息,隻有喉間緩緩冒泡的聲音在空曠的石窟中回蕩。
冷血注意到了釘在牆上的箭矢,在邀月身旁不遠處站定。
烏渡正就著昏黃的燭火擦拭短刀,麵罩上是刀刃折射出的黃光,他抬眼,圓眼睛又黑又亮,十分沉靜。
冷血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他似乎總是來遲一步。
步早相當滿意,他走的是連魏無牙的死士們都不知道的密道,而他在路上拐去了魏無牙的寶庫,以風卷殘雲之勢將三分之一的財物裝進遊戲背包,隻待隨後清點還債。
魏無牙的武功秘籍比不上石觀音多,但他很愛財,如今全部落在了步早手上。
沒有理會其餘人各異的遊戲目光,烏渡上前,在魏無牙彰顯氣勢的高台上摩挲片刻,找到關鍵處,徹底關閉了這個洞窟的機關。
多麼友善的舉動,卻令幾人心情更加微妙。
——彆在剛殺完這裡的主人後做這種友好的事啊!
無牙門的死士躑躅不前,主人已死,再為其報仇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們對魏無牙的忠心如附骨之疽,但骨頭已毀,忠心也沒了可以依附的憑依了。
他們心生逃脫之意,慢慢後退,烏渡將短刀回鞘,連刀帶鞘一人敲一下,轉瞬間原地便躺倒一地人。
蕭秋雨的脖頸隱隱作痛起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冷血握著腰牌的手緊了緊。
在來到魏無牙的老巢之前,冷血已經通知了六扇門的人,此時早已圍堵在外麵。
玩家這種生物一向我行我素,鹹魚派的教徒至今隻有石觀音那群男寵,而魏無牙的死士們在江湖上無名無姓,六扇門甚至連斷罪的證據都沒有,步早認為這些人全被逮走有些可惜,不如為他所用。
在那之前,步早要和冷血進行交涉。
昏黃的洞窟裡,烏渡望向冷血,雙目沉靜如海。
冷血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