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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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溟看她,臉上帶著一絲捉摸不透、令人厭惡的笑意。
柳無眉在這一瞬間產生了一股殺意。
李玉函怒道:“閣下何必戲弄我們?口說無憑,石觀音那等魔頭,你不知道也就罷了,不必瞎扯。”
他也沒有瞎扯啊。步早很憂傷,天下哪有白來的午餐,柳無眉應該先表示一下自己的誠意。
〖係統對玩家的商業頭腦表達了中肯的讚賞。〗
“你既然已經離開了石林洞府……”重溟頓了頓,眉眼間隱隱流露出一絲困惑,“石觀音與你之間的師徒情誼本就單薄如紙,你又何必在乎她的近況?”
這麼問也是有正當理由的,都是大弟子,都是師徒關係惡劣,即使他們兩對師徒矛盾的性質不同,但敵視與複雜的心情是相似的。
年輕的萬物樓樓主仿佛真的為此不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困惑,還有一絲對自己所說的話的厭惡,極為矛盾。
柳無眉心細如發,察覺到重溟在“師父”這個話題上的古怪態度,沉默片刻,冷冷道:“你又知道些什麼?有些事情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即使想要忘記,也會被狠狠拽住。柳無眉在近處服侍她這麼多年,對她的可怕和複雜深有體會。石觀音至今仍是她的噩夢。
可石觀音仍是她的師父,撫養她長大,教導她武功,這段時光揮之不去,難以忘懷。
即使重溟對她與石觀音之間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也沒有資格問她何必在乎石觀音。
“……”
重溟露出厭煩的神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關於你們的不滿,如果你們認為石觀音太厲害無人能敵過她,萬物樓可以為你推薦一個人選。”
他一下子就轉換了話題,柳無眉和李玉函微微一呆,隨後才反應過來。
“什麼人?”柳無眉問。
“烏渡。”
步早美滋滋地給自己的馬甲打廣告,但重溟的語氣平淡無比,仿佛提到的人不是自己的同門師弟。
“一位殺手,收錢辦事,如果你們給的銀子多,也許他願意為你們闖龍潭入虎穴。”
從見到重溟之後不久,柳無眉便一直緊緊皺著眉頭:“這人我聽說過,即使他能贏過中原一點紅,也不代表他能從石觀音手下全身而退。”
重溟冷冷道:“你覺得我在胡扯?若非沒底我可不會將他推薦給你們。”
他似乎十分信任那位名叫“烏渡”的殺手,甚至因柳無眉的質疑而流露出些許不悅的神情。
李玉函觀察著年輕人的神色,儘管隻戴著半邊麵具,可依舊很好地模糊了他麵上的神色,但那不悅是如此鮮明,分不出是因自己被質疑而不悅,還是為烏渡的實力被質疑而不悅。
“我們姑且相信你推薦的人選,要怎樣才能聯係上他?”
李玉函握住柳無眉的手,順著他的話題詢問。
“烏渡”為人所知是因他是個殺手,重溟既然推薦了他,也許除了殺人,他確實願意做點彆的生意。
步早在心裡握拳,很好!又能撈一筆大錢了!
重溟遞出一張紙,紙上龍飛鳳舞寫著一行字,上麵正是烏渡如今的落腳點。
為了這單生意,步早苦心孤詣,烏渡完成最新的刺殺任務後就到達鬆江府,和重溟差不多是前後腳的功夫。
隻是如今還不到兩個弟子馬甲見麵的時候,所以重溟與烏渡同在鬆江府,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杜絕任何見麵的可能性。
“不知那位名叫烏渡的殺手是位什麼樣的人物?”李玉函自重溟手中接過紙張,詢問道,“兩位是否相互認識?”
啊,被問到正題了。步早心想。
對於鹹魚派師兄弟之間的關係,三言兩語是很難說清楚的,同門情誼有一點,但不多,非要概括的話,是不好不壞的複雜關係。
“不是什麼難纏的家夥,比我好應付得多。”重溟垂下眼睛,氣質愈發沉寂,“如果你們誠意十足,他會更好說話的。”
這個評價顯然不符合烏渡在江湖上的形象,李玉函有些困惑,不明白一個好說話的殺手會是什麼樣的殺手。
旋即兩人又聽得重溟淡淡道:“彆向他提起我的名字和住處,其他隨便。”
李玉函默默點頭。
經過重溟方才與柳無眉的一番對話,氣氛便顯得有些凝滯,雙方都不想多談,李玉函鄭重地結了尾金。
柳無眉蹙眉,她認為重溟給出的建議根本不值得獲得尾金,他們之間的交易根本不對等。
李玉函卻知道重溟已經仁至義儘,以其古怪的脾氣和行事風格來看,願意親自見他們夫妻二人,已經足夠重視他們的委托了。
夫妻二人向重溟告辭,院門緩緩合攏,縫隙中年輕人坐在光線昏暗的屋中,他的神色冷漠而壓抑,逐漸被完全合閉的院門遮擋。
回去的路上,李玉函安撫柳無眉:“他既然推薦了烏渡,一定有他的理由。”
柳無眉道:“解藥還未到手便結了尾金,倘若烏渡失手了呢?”
李玉函知道妻子仍在為重溟那一番話而生氣,耐心道:“萬物樓勢頭正盛,不好得罪,即便烏渡真的失手,那也是萬物樓的過錯,屆時反倒讓萬物樓欠我們一個人情。反之,烏渡得到解藥,則是皆大歡喜。”
柳無眉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她很不喜歡重溟言語間的奇怪態度,輕輕歎了口氣,回握住丈夫的手,與他一道返回薛家莊。
殺手烏渡所住的地方離薛家莊太遠,如今趕過去怕是沒空給薛家莊的人一個交代,所以他們打算明日找個理由,再去拜訪烏渡。
兩人回到薛家莊時天色已經微暗,山莊中亮起燭火,上山途中,他們撞上被薛家莊下人圍住堵截的薛笑人。
麵上塗抹著大紅胭脂的薛二爺哈哈笑著從李玉函和柳無眉眼前掠過,口中大叫道:“寶寶不想洗澡!”
下人們前撲後堵:“二爺!!您慢些!”
李玉函和柳無眉默默瞅了一會兒,繼續上山。
過了片刻,李玉函歎道:“薛二爺當年也是位優秀的劍客,若非走火入魔,恐怕足以比肩薛莊主。”
這是擁翠山莊的莊主李觀魚的評價,李玉函從父親口中知曉了很多江湖往事,親眼見到薛笑人這副癡傻的模樣,難免心生感慨。
柳無眉也有些傷感。
……
“李公子與其夫人伉儷情深,才從外麵遊玩回來呢。”
“果然是一對神仙眷侶,想必他們看了許多美景啊。”
原隨雲的聽力很好,聽到薛家莊的下人竊竊私語,議論擁翠山莊的少莊主和其夫人。
他的心情不由更加糟糕。這些話豈不是說隻有看得見的人遊玩才有意義?
同樣是趕來賀壽之人,他一個瞎子,卻隻能待在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