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遲來的咬春(2 / 2)

好的醬肉,翠生生的小蔥、蘿卜,棕黑色的麵醬,還有一疊巴掌大小、薄溜溜的春餅。

當初還在京城的時候,每年立春時節的咬春也算是各家各戶的大事兒,即便是再窮的人家,也會買個蘿卜回去給孩子啃上幾口應個景兒。

像薛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自然不可能那麼簡陋,每年立春的時候,廚下都要提前準備爐肉,各種醬貨,鬆仁小肚兒,熏雞醬鴨…到立春這日,全都改刀切成細絲兒,再做上幾道家常的炒菜和攤雞蛋,再準備一碗鹹甜適口的麵醬,全家人圍坐一起,挑著自個兒喜歡的菜卷進春餅裡吃。

夏月初最後端著一大碗疙瘩湯進屋,見寧氏看著桌上不說話,忙解釋道:“東北天兒冷,春天來得晚,立春的時候外頭雪都沒化透,所以也吃不上什麼春餅,當初就一人啃了兩口蘿卜糊弄過去。如今正好家裡種的小菜長起來了一些,大家一起吃個新鮮。可惜沒有野雞脖子,等今年秋天叫人拾掇出一塊地,看看咱自己種點兒試試。”

寧氏聽了夏月初的話更是驚訝,所謂的野雞脖子,

並不是真的野雞的脖子,也不是東北這邊常見的那種毒蛇。

這話怕是隻有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才能聽得懂。

野雞脖子指的是一種韭菜,每年秋天割完最後一茬韭菜之後,在菜地裡鋪上一層拌過雞糞的細沙,再蓋上一層稻草簾子。

這樣等到來年春天韭菜慢慢長出來之後,由於氣溫低光照也弱,從根到梢就會呈現出四種不同的顏色,紫梢,黃綠色的身子,白根兒,逐漸過渡。

一把把紮成酒盅粗細的小捆兒,擱在菜籃子裡,當真像是一撮撮野雞脖子上的羽毛,因此才得了這麼個名字。

這種韭菜量少金貴,有一種濃鬱的特殊香氣,無論是炒菜還是剁餡兒,哪怕隻是切上幾根丟進湯裡增鮮提味兒都是極好的。

寧氏沒想到夏月初居然還知道這個,見這一桌子菜做得也都地道,於是笑著說:“雖然沒有野雞脖子,但是有紅嘴綠鸚哥,就已經很好了。”

她在西北荒涼之地這一年多,之前在駐軍附近,雖

說是流放做苦力,但其實一直十分受照顧。

雖然遠遠比不得在京城時候的生活,但是十天半個月還是能吃上點兒葷腥的。

因為在那邊,最難得的並不是肉,而是青菜。

西北那邊土地貧瘠,根本不適合種地,連草都長得瘦弱發黃,隻要是沒有毒的,什麼草莖草根,樹葉樹筋的,全都可以丟進鍋裡煮湯喝。

所以此時看到翠綠的新鮮蔬菜,頓時有一種不同於饑餓的感覺從胃裡頭升騰而起,讓她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薛壯招呼道:“都是自家人就彆客氣了,趕緊坐下吃飯吧。”

坐下之後,寧氏就先拿了一張春餅。

這春餅做得也是極有功夫的,不是一般人家為了省事上屜蒸出來,而是在鍋裡烙出來的。

雙麵都泛著淡淡的黃色,拿起來用筷子在邊緣處一掀,就直接揭開成兩張,內裡還保持著濕潤潔白,冒著騰騰的熱氣兒。

烙出來的春餅更加勁道,巴掌大的一張小餅放在掌

心兒上,輕輕一抓就成了一團,鬆手之後立刻就彈開回到原樣兒。

夾上幾種自個兒愛吃的菜和醬貨,再放上點兒焦黃噴香的攤雞蛋,最後抹上點兒甜麵醬,卷起來放進嘴裡一咬,各種滋味都被包裹在勁道的春餅中,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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