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做的不錯,真的。”戴亮媳婦兒邊說邊做被,“猛”地抬頭看著她,又道,“對了,聽裡正說,你們把那邊的荒地加小後山都買了?”
喲,這吳山的嘴倒挺快。
林素咂舌,沒有隱瞞的點點頭,說:
“我上秋之後做鹵煮不是拿去鎮上賣了嘛,趙家看中了,把方子買走了,賺了些錢。”
“呀,真的啊?太棒了。”戴亮媳婦兒說著,衝她豎起大拇指,又說,“有錢買地是正經,是過日子的人。”
在農家,置辦田產才是生活的根本。大家有錢買地,種了糧食不愁吃喝便是王道。
林素笑著點頭,繼續做被。
院子裡傳來了開門聲,這次是淩慕川回來了。
林素沒有停下手裡的活兒,等人進屋之後,淩慕川先開口說著:
“老丁家誰死了?怎麼還掛出歲數紙了呢?”
歲數紙,亦稱“歲頭紙”、“紙古突”,喪葬習俗。
男死,懸於門左;女卒,懸於門右。
出殮日,與棺木同葬。
吊喪者可從它放置的位置、條數知曉死者的年齡、性彆等情況。
淩慕川邊問邊進屋,見戴亮媳婦兒在炕上跟自家女人做被,忙點頭一下打招呼的說:
“嫂子。”
“哎,哎。”戴亮媳婦兒應下,笑眯眯的打嘮問,“鎮上人多不?外麵冷不?”
“多,挺冷。”淩慕川說完,把茶壺拿起來倒了杯水喝。
林素看著他喝水,輕聲的道:
“是隔壁老丁沒了。你暖和暖和拿點兒錢,去村那邊的雜貨鋪買些燒紙送過去。問下二哥,晚上用不用過去幫忙守夜。”
淩慕川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繼續又喝。把碗放下之後看著林素,問:
“真去?”
林素淺笑,不在意的擺擺手,道:
“不真去還假去啊。人死如燈滅,去看看吧,也算不忘當年他救你。”
淩慕川聽了點頭,從匣子裡拿出十個銅板,扣上帽子又走了。
“回來吃飯,彆在他們家吃。”林素趕緊衝著外屋地喊著。
“知道了。”淩慕川應下,推門出去。
戴亮媳婦兒看著林素,輕歎口氣,道:
“若是老丁活著,知道你們其實是這麼實誠的人,也就不會…說啥都晚了,唉!”
到底一個村住了多年,突然人沒了,這心裡肯定還是會難受一些。
林素把做好的被子疊上,將針線收起,挽著戴亮媳婦兒的胳膊,說:
“還好嫂子是明白人,主動跟我說話。不然我這什麼都不會,可抓瞎了呢。”
戴亮媳婦兒看她如此親昵的動作,笑眯了眼睛,道:
“是啊,還是我看清了啊。什麼外來不外來,沒有壞心眼兒就是好人,何必欺生呢。”
林素拿著茶壺給他們倆倒了兩碗水,輕聲地說:
“現在也沒誰欺生了,村兒裡都對我們挺好。我知道,有一些是亮子哥跟二哥他們的功勞,沒少替我們說話。”
“那還不是應該的?”戴亮媳婦兒理所應當的道,“你們哪次有好東西忘了我們?川子上山打獵,故意打回來不少,還給我們送去,兩好並一好。”
“是啊,嫂子既然知道‘兩好並一好’,以後就彆提了。生分。”林素說完,端著碗喝水。
戴亮媳婦兒見狀,也深吸口氣,端著碗喝水。
喝過水,戴亮媳婦兒提出要過去看一下。
女人屬陰,這種事情不該靠前,但總要去露個臉兒。
林素想了一下點點頭,起身穿著衣服跟她一起過去。
既然都送了燒紙,她去露個臉,再加上有戴亮媳婦兒陪著,總不會丁家人亂咬。
二人出了院子,丁柱家就在他們家隔壁不遠處,門口掛著歲數紙。
掛的不高,一看就歲數不大。
說實話,真的白瞎了這個歲數。
林素不得不承認,古人之所以七十都算高壽,不是沒有道理。
一個傷風咳嗽都能致命,這個地方的醫療水平,的確不高。
快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裡麵痛哭、哀嚎的聲音。
都說人吃土,歡天喜地。土吃人,悲痛欲絕。
這話是真不假!
好好地一個人突然沒了,更重要的還是這個家的頂梁柱,的確讓家人接受不了。
如此淒慘的哭聲,林素跟戴亮媳婦兒都紅了眼。
他們倆是性情中人,這樣的情況見著,著實有些難受。
二人相互挽著胳膊往前走,離老遠就看到鄭海家的、段月家的、還有劉罐子家的…
大家都過來露個臉,送送這位老丁頭。
這一刻,林素感覺到了農村的樸實。不管這人生前多不好,死後大家都會過來,給他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