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招搖！”
酆司司心神俱驚，迅速轉身，將還在捂著胸口悶咳的盛招搖扶著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
盛招搖四肢發軟，昏昏沉沉的抬起頭，漆黑的瞳孔裡寫滿了茫然。他的臉色蒼白，呼吸急促，渾身上下都在劇烈的顫抖著，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原來那箭尖翎羽上的紅色，是他咳出來的血。
酆司司當即就要起身去尋醫師過來，結果被虛弱的盛招搖抓住了衣襟。
“司司。”
他依偎在她的懷裡，手指揪著她的衣服，意識不清。
“我沒事。”
酆司司頓時明白過來，他這是傷心至極，鬱結於心，身體難以自控才會出現的過激反應。於是隻能順著他的意思留下來，手指輕拍他的後背，試圖讓人恢複冷靜。
好在，他咳了一會兒後，呼吸終於恢複了順暢。
酆司司這才放下心來。
對方沒有起身，她也就一直維持著抱著他的姿勢沒動，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盛招搖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之後，她才恍然發覺，對方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睡著了。
她隻好將人放倒回床榻上，隨手用他的袖子，將他嘴角的血跡擦乾淨了。
屋外天光大亮，再去尋個房間休息也是麻煩，酆司司乾脆脫了鞋襪上床，特意往裡側挪開了距離，想圖個清淨。沒想到剛躺到床上，旁邊的人似有所覺，居然摸索著，爬進了她的懷裡。
罷了。
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酆司司累的睜不開眼，索性將人圈到了胸前。
不知過了多久，酆司司在睡夢中聞到了浮動的花香味。是那種極其纏綿，又奔放濃鬱的香氣，時不時的鑽進她的鼻腔裡，身體裡的血液，像是被什麼東西蠱惑，奔騰的熱烈了起來。
酆司司捉住在她胸前作亂的手，意識困頓模糊，但仍準確的說出了那隻手主人的名字。
“盛招搖，老實點。”
“司司。”
朦朧中，熟悉而又粘膩的嗓音開始喚她。聲音像是羽毛，輕輕的撩撥，又像是勾子，鉤引著她的神識。
酆司司在心裡歎了口氣。
她勉強睜開眼睛，房外日光西斜，但明晃晃的昭示著，此時仍是白日。
酆司司隻來得及看了一眼，就被眼前的昳麗風景奪去了呼吸。
盛招搖正微微張著嘴，含著她的一根手指。漂亮的桃花眼近在咫尺，水波瀲灩的水眸裡蕩著一圈又一圈的波紋，他的唇色嫣紅，吐息滾燙，見她的目光投射過來，舌尖輕勾，繞著她的指腹打起了轉。
酆司司腦海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一下子斷開了。
……
轉眼間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的清晨，酆司司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盛招搖坐在床邊，正在擺弄著她的那兩根羽箭。
箭尾上的翎羽已經被擦乾淨了，他將箭舉起，對著日光，翻來覆去的看。
“漂亮嗎？”酆司司翻身坐起，揉了揉額頭，隨口問道。
“漂亮。”
盛招搖笑吟吟的回頭，眸子裡還漾著春水，“這箭，是你的？”
他的手指撥弄了兩下箭尾上的翎羽，那翎羽跟之前他昧下歲歲的那把匕首上的一模一樣。而且箭頭，也與那匕首的材質相同。
前夜混亂沒注意，他也是今早才發現的，眸子裡立刻產生了興趣。
“嗯。應該是我當初被困進天樞的時候，天霜雀羽隨之跌落進來，被那墮妖撿去了。如今弓身應該就在她的身上。”
“你不是用劍的嗎？”
盛招搖隨口道。
嗯？
酆司司的眼尾微微挑了起來。
她其實很少用武器，但確實有一把名為龍淵的本命劍。本命劍與主人心意相通，當初她去赤淵取畢方尾羽，怕謝朝瀾有危險，特意留在了他的身邊。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劍，應該還在謝朝瀾手裡。當初她被逼進天樞之前，幾次喚劍不成，也不知是謝朝瀾對其做了什麼手腳，竟讓劍靈跟她斷了感應。
三界之中，知道這把劍的人不少，但盛招搖說的這個用字，引起了她的疑惑。
她的本命心劍，除非直麵生死，否則是不會動的。
他見過她用劍？
可記憶裡，就連謝朝瀾，應該都沒見過才是。
酆司司還沒來得及細想，盛招搖已經提著箭羽轉頭湊近了她，穠麗漂亮的臉蛋近在咫尺。
“它真漂亮，我……”
“你喜歡？想要？”
酆司司不動聲色的拉開了距離。
“可以麼？”
他雖在問，但用的誌在必得的語氣。
酆司司笑了：“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如今弓身在墮妖手中，待我取回來一同送你。但歲歲的雀刃，你要還他。”
“不。”
“那便沒得談。”
酆司司試圖去將箭羽拿回來，結果被盛招搖反手避開了。
“等下。雀刃是歲歲的，但天霜箭羽是你的。”
盛招搖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咬了咬唇：“好，說定了。那箭羽先放在我這裡。”
“好。”
酆司司無所謂的應了。
她見盛招搖還在興趣盎然的摸著翎羽，看起來很喜歡的樣子，勾了勾唇。
“看來你很喜歡漂亮的東西。”
“喜歡。”
“如今天樞出不去，天霜雀羽也好，畢方的尾羽也好，沒有靈力無法發揮，要來也是無用。”
“不是用的。”
盛招搖難得認真，半真半假的看著她，身子前傾，笑眯眯的道：“是用來陪葬的，待我死了，就讓它們陪著我。其實我最相中的是司司，可我舍不得，隻能退而求其次。司司……”
他聲音放軟，語調纏綿：“你若心疼我，便多給我一些吧。”
酆司司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忽然間笑了起來，目光灼灼，手指捏上他的下巴。
“好啊，你若是能幫我出了天樞，莫說是這些俗物，我可以予你魔後之位，待你我死後，同棺合葬，豈不更好？”
盛招搖呼吸驟然停止，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你說真的？”
酆司司翻身而起，無所謂的笑了笑：“若當真是你將我送出天樞，區區魔後之位，有何不可。”
她說完，回頭淡淡的撇了盛招搖一眼，往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忽然聽到盛招搖急切的喊她：“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酆司司，你不能食言。”
食言？
她當然不會食言。
彆說隻不過是一個魔後的位置，就是等她複仇之後，要了她的命，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