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位麵。
蕭何聽著聽著,不由得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怎麼聽起來,那個世界的法官們,很喜歡調解的樣子?”
薑海藍他們說起民事案件,基本上都會說“調解”,說若是在法官的組織下,雙方能達成一致意見,法官直接出一份調解書。
若是調解不成,再開庭審理,下判決書。
訴前可以調解。
開庭前可以調解。
開庭結束前要問一句雙方是否同意調解——之前薑海藍直播的那個中介合同糾紛的案子,就是這樣的。
蕭何覺得有趣。
雖然他也能夠理解。
就像是贍養糾紛這種,父母、兄弟、子女,大家都是一家人,若是因為父母的贍養問題,鬨得從此形同陌路,誰也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麵。
其他居中調停的人也好,法官也好,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和和氣氣地談好這件事,以後自願贍養父母,或者出一筆贍養費。
省得到時候法院下了判決書,子女依然不肯出錢,鬨到法院執行局去,要執行局法官出麵。
其他案子也一樣,雙方自願調解的,另一方付起錢來興許要爽快一點——當然,隻是興許。
董仲舒搖了搖頭,無奈地一笑。
他看天幕,看了快三個月了,對薑海藍這個人也算是比較了解,單論辯駁之力,她可算不得出彩。
若是此刻,站在那對夫妻麵前的人是他董仲舒,定能……
何須如此苦口婆心地說服對方?
不過,人各不同,不必苛求。
薑海藍這般性格,也自有她的好處。
——如果薑海藍知道董仲舒是這樣想的,隻怕要抱頭大喊:“大佬,殺雞焉用宰牛刀,這種勸當事人去接受調解的事情,還是交給我這種小律師吧!”
霍光在想“答辯”。
他先前以為,“答辯”須得言之有理,可見是想多了。
以他自己的經曆,寫文書上報也好,單純駁斥他人也罷,自然是不能說廢話,否則豈不是白白落人話柄,叫人恥笑?
但天幕上的人寫“答辯”,按照薑海藍的說法,隻是單純駁斥……嗯……原告的“訴訟請求”和“事實理由”?所以,被告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不必真的有道理。
隻要被告覺得能反駁原告就行。
他淡淡一笑,當然,寫出來,念出來之後,原告能不能接受,法官能不能采納,就是另一回事。
東漢位麵。
西域,躺在地上仰頭望著天幕的班超嘴裡叼著一根草,他看得津津有味,並不覺得無聊。
西域荒涼,比不得中原故土熱鬨繁華。
但他胸“懷致遠之略”,要“振威德於荒外”,終日忙得不可開交。
那些個思鄉之情,被儘數壓下。
天幕上另一個世界,雖是林省,但看起來也可勉強一解
思鄉之苦。
此刻,看著那對夫妻說他們的父親偏心,聽著薑海藍解答他們的疑問。
班超眼底浮現出一絲興味。
“聽起來,”他吐掉嘴裡那根草,“若是做父母的對子女實行了嚴重的犯罪行為,或是做子女的喪失勞動力?不能獨立生活?沒有錢?就可以不用贍養父母親了?”
什麼叫嚴重的犯罪行為?打打殺殺算麼?
喪失勞動力,是指……斷手斷腳?半身癱瘓?
不能獨立生活,這個……斷手斷腳、半身癱瘓確實不能獨立生活。
不過沒長成的稚童,既沒有勞動力,也不能獨立生活,按照天幕上的法律,就可以不用贍養父母?
“若說前三點還能理解,這個沒有錢……作何解?”班超右邊眉毛一挑,總不能就是字麵意思的沒有錢吧?
蔡文姬坐在書桌前,天幕出現之前,她正在讀書。
天幕出現之後,她那一冊翻開的書便再沒翻過頁。
年輕的姑娘單手支著下巴,一雙水潤的眼睛睜得老大,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天空中那道巨大的天幕。
她也很為薑海藍隨意提到的這幾點震驚。
老人家對子女有嚴重的犯罪行為……蔡文姬無聲地念了一遍,有些難以理解:子女可以不用照顧父母或支付贍養費???
她情不自禁地又默念了一遍。
年輕姑娘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她意識到了什麼,她眸中水光盈盈。
——
女人想了想,向薑海藍問道,“那薑律師,如果我們要出贍養費,應該出多少?”
可算是說到錢了!薑海藍精神一振,“法律上並沒有明確規定,子女給父母贍養費應該具體給多少。在司法實踐中,人民法院認定贍養費的標準是:當地的經濟水平、老人的實際需求、子女的經濟能力。”
“如果以咱們林城市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來算,”她默了一下,“你們兄弟兩個人,每人每個月給1000?當然具體還是要看你們兄弟倆的經濟收入和老人家平時生活的基本需求。”
女人感到驚奇,“要1000?網上不是說幾百塊錢就行了嗎?”
薑海藍:“……”
她克製住沒有當場變臉色,你看你們都在網上查過了,那肯定是知道無論老人家有沒有分財產給你們,你們都得贍養他。那還來找我問什麼,看看我有沒有辦法幫你們逃脫贍養義務嗎?
“2023年林省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是24230元,除以12個月,再除以兩兄弟,每人每個月1000元左右。”薑海藍耐心解釋道。
她也沒和當事人客氣,直接說道,“你們案子什麼時候開庭?如果是四月份,到時候新標準出來了,要付的更多。可以能早點處理就早點處理了吧,不用拖。”
人均可支配收入和人均消費支出,每年都是不一樣的,每年都在漲的。